“你懂什么?”山淞眼中全是痛苦,“她不是我的姐姐,我们从小订婚……”
“少来。”
时念看向这偌大的玄清门,晚风吹过他的衣袍,“你难道不知道,每年这些仙门弟子上山,背后就是一个家庭被抛下吗?什么婚约、血亲……对修仙者这群长生的怪物来说,就像旅途中的一个,”
他想了一会,也没有想到措辞,只是大概地说,“包袱吧。”
“既然你们可以随意抛弃别人,那么别人自然也可以这么对待你们。”
山淞沉着脸:“可世上总有不随意抛弃的人。”
“既然你这样标榜自己,那就该快些走了。”时念飞身而起,
“如今灾祸降世,民间有难——你不能抛弃他们。”
山淞一怔,剑光缓缓暗淡下去。
他从山巅看向时念疾驰而下的背影,和遥远阔大的人世间。
晚间的炊烟正从刚刚来临的黑夜中袅袅升起,连成一片独属人间的雾。
扑通一下,好像有什么在胸口上下跳跃了下。
倚靠在墙上的岳一尘猛然发现,他竟睡着了。
在练功房里。
竟然连打坐修炼都无法维持了。
之前总想着,再看一届宗门大比——老人家最喜欢这种热闹,比过年有趣得多。
现如今看来,应该等不到了。
只是希望还能见到今日下山那群孩子们回来,给他们风风光光地办一回接风宴才好。
都是他喜爱的弟子,多大的排场都值得啊。
他按了下胸口,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他。
真是巧了,这么多老东西今天都不安分。
反正也行将就木,他也懒得管那些客套,直接打开地底保护阵,走了进去。
“老祖宗叫我……”下步阶的脚步声猛地停顿一下,然后快速急跑,“这!”
地底中央那座用来休眠尘封的白玉床,此时中间静静地坐着一位,或者说一座,不断升腾着白气的小堆。
从衣物和白发看来,那就是玄清门目前存活最久,辈分最长的那位掌门——她很可能已经活了超过三千年。
三千年啊,写下来就几条横撇竖捺,可谁知道这里面是多少欢乐悲苦。
岳一尘想要靠近一点,被烫得面皮都发痛。
那堆渐渐要把自己烧成灰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四肢和五官,她就这样在一个无人的夜里将自己悄无声息地炼化。
“留给玄清门的……最后一卦。”
在白色灰烬即将彻底燃尽的前一瞬,一句悠渺的话,重重叠叠地在地底回荡。
灰烬消失。
白玉床上留下几枚上下排列的,意象非凡的白色骨块。
岳一尘冲上前去,哀恸叹息道:“您何至于此……”
……
安静。
过于安静也是一种扰乱。
桑蕴诧异地睁开眼。
是风水界将她弹了出来。
她只是感到,世界安静得太超过了,从而显得风水界的一切变换都太过剧烈,她慌里慌张地就跳出来。
不对,张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