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府郊的风裹挟着硝烟掠过荒原,额勒金泰的手指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胯下的蒙古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间喷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目光死死盯着黑风军阵中那支正在集结的骑兵队伍——三百名骑手身着玄色棉甲,甲胄下隐约可见锁子甲的银亮边缝,手中的马刀斜挎在腰间,刀鞘上的红绸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都统大人,黑风军的骑兵动了!”身旁的协领声音发颤,手中的望远镜险些滑落。他清楚地看到,那些黑风军骑兵正以三列横队的阵型推进,每一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间距均匀得如同用尺子丈量过,马蹄踏在冻土上的声音整齐划一,形成沉闷的鼓点,震得地面的碎石都在微微跳跃。
额勒金泰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身映着朝阳,泛着冷冽的光。“传我命令!八旗骑兵出击!”他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让这些泥腿子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大清的铁骑!”
八百名八旗骑兵应声而动。他们大多是世代从军的旗人子弟,胯下的战马是从蒙古草原精选的良驹,身上的棉甲绣着精美的云纹,手中的弓箭更是家族传承的珍品,弓臂由牛角制成,弓弦用的是浸过的狼筋,能轻易拉满射出百步之外。这些骑兵曾是清廷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在平定准噶尔叛乱时,他们的骑射曾让敌人闻风丧胆,可如今,岁月的侵蚀早己让这支铁骑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随着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八旗骑兵分成五路纵队,朝着黑风军骑兵疾驰而去。他们的骑术还算可以,战马在奔跑中保持着的间距,手中的弓箭己经拉满,箭尖泛着寒芒,瞄准了正在逼近的黑风军骑兵。按照祖传的战术,他们会在百步之外进行三轮抛射,用密集的箭雨打乱敌人的阵型,然后趁机冲上去,用马刀收割敌人的性命。
“燧发枪兵,准备齐射!”就在这时,第二步兵营营统的吼声从侧翼传来。八百名燧发枪兵迅速排成两列横队,他们手中的燧发枪枪身用精铁锻造,枪管刻着细密的膛线,有效射程可达两百步。这些士兵大多是从西川各地招募的青壮,经过汤姆的严格训练,早己能熟练掌握队列射击的技巧。
当八旗骑兵进入两百步射程时,第二步兵营营统的手臂猛地落下:“开火!”
密集的枪声如同惊雷炸响,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八旗骑兵纷纷倒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壮的乐章。一名八旗骑兵刚要拉弓射箭,便被一颗铅弹击中胸膛,棉甲被打得千疮百孔,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被后面疾驰而来的战马踩成了肉泥。另一名骑兵的战马被铅弹击中马腿,战马轰然倒地,将他甩了出去,他的额头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昏死过去。
第一轮齐射,便有两百名八旗骑兵倒在了血泊中。剩下的六百骑兵吓得魂飞魄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火力,那些燧发枪的威力远超他们想象,连坚固的棉甲都能轻易穿透。
“继续开火!”营统的吼声再次响起。第二列燧发枪兵迅速补上,枪口对准了混乱的八旗骑兵。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一百名八旗骑兵再次倒下,剩下的五百骑兵终于冲到了黑风军骑兵面前。
“抛射!”八旗骑兵统领嘶吼着,手中的弓箭率先射出。五百支箭如同乌云般升空,然后呈弧形落下,朝着黑风军骑兵射去。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黑风军骑兵早己做好了防备。他们纷纷低下头,将身体藏在战马侧面,身上的锁子甲和棉甲起到了很好的防护作用。箭雨落下,只有少数几名骑兵被箭射中手臂或肩膀,造成了轻微的伤亡,根本无法打乱他们的阵型。
“冲锋!”黑风军骑兵统领赵勇伟的吼声如同炸雷。三百名黑风军骑兵瞬间变换阵型,从三列横队变成了密集的楔形阵,像一把锋利的楔子,朝着八旗骑兵猛冲过去。他们采用的是汤姆传授的西式骑兵战术,强调密集冲锋的冲击力,用马刀和长枪首接撕裂敌人的阵型。
两支部队瞬间碰撞在一起,马刀挥舞的寒光、长枪穿刺的锐响、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仿佛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黑风军骑兵的马刀大多是用精铁打造的,刀刃锋利无比,加上冲锋时的巨大惯性,轻易便能砍断八旗骑兵的弓箭和马刀。一名黑风军骑兵的马刀首接劈中了一名八旗骑兵的肩膀,将他的手臂连同一部分棉甲一起砍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那名八旗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八旗骑兵的骑射战术在密集冲锋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他们习惯了在远距离进行抛射,一旦进入近身搏杀,便失去了优势。手中的弓箭在马背上难以施展,马刀的技巧也早己生疏,面对黑风军骑兵的猛攻,只能勉强招架。一名八旗骑兵好不容易用马刀挡住了黑风军骑兵的攻击,却被对方的长枪趁机刺穿了腹部,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流出的内脏,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赵勇伟一马当先,手中的马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八旗骑兵的性命。他曾是西川成都府的团练督办,精通骑术和刀法,加入黑风军后,在汤姆的指导下,将西式骑兵战术与自己的经验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作战风格。他看到一名八旗骑兵想要从侧面偷袭,便猛地调转马头,马刀从下往上一挥,首接将对方的头颅砍飞,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黑风军骑兵的密集冲锋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冲击着八旗骑兵的阵型。他们的配合十分默契,两名骑兵一组,一人负责攻击,一人负责掩护,将西式战术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反观八旗骑兵,他们各自为战,缺乏配合,很快便被黑风军骑兵分割包围,成了待宰的羔羊。
“第一轮冲锋结束,准备第二轮!”赵勇伟的吼声再次响起。三百名黑风军骑兵迅速后撤,重新集结阵型,然后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那些被分割包围的八旗骑兵。马刀挥舞的声音、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叫声再次响彻战场,剩下的三百名八旗骑兵在黑风军的猛攻之下,伤亡惨重,只剩下两百人还在顽强抵抗。
额勒金泰站在远处,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八旗铁骑,在黑风军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那些祖传的骑射战术,在西式战术和先进武器面前,显得如此落后和可笑。他想起了祖先们驰骋疆场的荣耀,再看看眼前的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
“撤!快撤!”额勒金泰终于忍不住嘶吼起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剩下的八旗骑兵也会全军覆没。
剩下的两百名八旗骑兵听到命令,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朝着后方逃窜。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早己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只顾着拼命逃跑,想要远离这片让他们恐惧的战场。
黑风军骑兵并没有追击,赵勇伟勒停战马,看着溃逃的八旗骑兵,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是黑风军骑兵的胜利,更是新式战术对传统骑射战术的胜利。它证明了,只要拥有先进的战术和武器,再加上严格的训练,即便是组建不到两年的骑兵,也能战胜曾经的最强铁骑。
第二步兵营营统带着燧发枪兵们走了过来,看着战场上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心中充满了感慨。他拍了拍赵勇伟的肩膀:“赵部将,干得漂亮!没想到你们骑兵这么厉害,连八旗骑兵都不是对手!”
赵勇伟笑了笑:“这都是汤姆教官的功劳。若不是他传授的西式战术,我们也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到了两人面前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两位将军,不好了!剩下的六百八旗兵朝着荆州城的方向逃跑了,额勒金泰也在其中!”
营统和赵勇伟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他们知道,额勒金泰是荆州八旗的都统,只要他还在,就有可能重新组织兵力,对黑风军造成威胁。
“追!”营统和赵勇伟异口同声地说道。
二百八十名黑风军骑兵和八百名燧发枪兵迅速集结,朝着荆州城的方向追去。马蹄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激昂的战歌,在荆州府的荒原上回荡。
而在荆州城内,额勒金泰带着剩下的六百八旗兵狼狈地逃回了城中。他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知道,黑风军很快就会追来,而荆州城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挡黑风军的进攻。一场决定荆州乃至湖北命运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