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中虽然触及了社会不公的问题,却未能点明根本。
那就是必须彻底改革这个腐朽的体制。
当然,他也明白,这样的话若真写出来,恐怕连何心隐等人也会被立即下狱。
“已经足够了。”
朱翊钧自语道。
“有了这份《教习疏》,就有了对峙的资本。”
他抬头望向天空,云层渐散,阳光普照。
朱翊钧忽然看清了局势。
朝中并非铁板一块。
徐阶代表的清流虽然保守,但比起严党的肆无忌惮和王学激进派的理想主义,至少更务实;而天下亿万百姓,他们不关心什么心学理学,只关心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
“三家互斗,总比两方对砍强。”
朱翊钧的嘴角浮现出冷笑。
他小心收好誊本,起身整理衣冠。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迷茫彷徨的小吏,而是一个看清了棋局的棋手。
大明朝这场权力游戏,他终于摸清了规则。
严府书房内,檀香缭绕,却掩不住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
严世蕃独眼微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黄花梨木案几,那声音像是催命的更鼓。
“东楼公。”
魏良弼捋着花白胡须,声音沙哑如磨刀石。
“那何心隐的《千人教习疏》,简直是大逆不道!”
鄢懋卿立刻接茬。
“人人皆可为尧舜?笑话!若是贩夫走卒都能成圣,那还要我们这些读书人做什么?”
他说着,眼角余光却瞟向严世蕃,见对方嘴角微翘,这才放下心来。
严世蕃忽然嗤笑出声。
“何心隐这老匹夫,莫不是想让那些泥腿子不读书就翻身?”
他那只独眼在烛光下泛着阴冷的光。
“诸位说说,这等狂言,该当何罪?”
书房角落里,孙应鳌垂首而立,看似恭敬,实则耳朵竖得老高。
他父亲不过是严党外围一个小角色,这次能进严府,全靠他装了两个月的哑巴。
“该杀!”
鄢懋卿拍案而起。
“这等言论,动摇国本!”
魏良弼慢悠悠地补充。
“何止。
他那个与民同欲,分明是要坏我大明三纲五常。”
严世蕃的目光忽然扫向角落。
“孙先生,听说你与何心隐有过书信往来?”
孙应鳌心头一跳,知道机会来了。
他上前半步,腰弯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