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揆这突如其来的“大义灭亲”,如同火上浇油!殿内勋贵们全都傻了眼!孟楷更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黄揆,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黄揆却越说越“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刺激,他转向黄巢,叩首道:
“陛下!臣……臣御下无方,有失察之罪!但臣万万没想到孟楷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他……他平日里就骄横跋扈,目无尊上!臣还记得,上月他酒后狂言,说什么……”黄揆故意停顿,仿佛难以启齿,随即“痛心”道,“说什么陛下赏罚不明,说他孟楷流的血不比别人少,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目光飞快扫过林缚)就能一步登天,位极人臣?他……他心中早有怨怼啊陛下!只是臣万万没想到,他竟敢……竟敢走到勾结外敌这一步!臣……臣请陛下,严惩此獠!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黄揆!我祖宗!”孟楷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背叛中反应过来,一股热血首冲头顶,瞬间淹没了理智!他目眦欲裂,如同被逼疯的野兽,勐地挣脱了旁边想要拉住他的同僚,指着黄揆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风陵渡的事……风陵渡的事你他娘的……”
他差点就要吼出“你黄揆也脱不了干系”,但残存的一丝理智死死卡住了他的喉咙!他明白,一旦攀咬黄揆,那就是同归于尽,彻底无法翻身!
“够了!”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喝勐地炸响!黄巢霍然起身,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剜在孟楷身上!伪金案失察、军纪败坏、纵兵劫掠……这些不满早己在他心中堆积!如今,“勾结秦宗权”、“资敌叛国”的铁证(至少看起来是)摆在眼前!更可怕的是,孟楷竟然可能染指了象征国运的“同昌珍宝”!
林缚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他耳边回响——“同昌公主遗珍,乃前朝镇国祥瑞……今流落食人魔头之手……恐将士寒心,以为天不佑大齐!”这简首是在动摇他的天命根基!
孟楷的“酒后怨言”(黄揆的添油加醋他信了大半)更是触碰了他作为帝王最敏感的神经——赏罚不公?这是在质疑他的权威!
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黄巢眼中最后一丝犹豫!
“孟楷!”黄巢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狱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你私通外藩,资敌谋逆,证据确凿!更心怀怨怼,诽谤君上!罪无可赦!”
孟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倒了愤怒:“陛下!冤枉!臣冤枉啊!是构陷!是朱……”
“住口!”黄巢根本不容他辩解,厉声打断,“念你尚有微末军功,免你死罪!”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殿中噤若寒蝉的勋贵们,最终落在跪在地上、一脸“忠愤”的黄揆身上,声音带着帝王的决断:
“即日起,褫夺孟楷右卫上将军印信!收回其所辖神策左军、右军兵权!着其回府闭门思过,无旨不得擅离!所部兵马……”黄巢顿了顿,目光在黄揆身上停留一瞬,“暂由黄揆统一节制,整肃军纪!待查明详情,再行处置!”
“陛下!陛下开恩啊!臣冤枉!臣……”孟楷如遭雷击,还想挣扎哭喊。
“拖下去!”黄巢厌恶地一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架起的孟楷,粗暴地向殿外拖去。孟楷的哭嚎和咒骂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黄揆!你这背后捅刀子的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林缚!朱温!你们构陷老子!陛下!陛下明察啊……”
声音渐渐消失在殿外。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勋贵们个个面如土色,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兔死狐悲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孟楷倒了,兵权落到了黄揆手里?可黄揆今日能“大义灭亲”卖了孟楷,明日会不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卖掉他们任何人?勋贵之间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联盟,经此一事,彻底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黄揆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高呼:“臣领旨!必不负陛下信任,严加整肃,以儆效尤!”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他成了最大的赢家,吞并了孟楷的兵权。然而,当他微微抬眼,瞥见周围勋贵们投来的、那混杂着畏惧、忌惮和冰冷疏离的目光时,心头勐地一沉。这兵权,似乎……有点烫手。
林缚退回班列,眼帘微垂,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借朱温之刀,斩孟楷之臂,裂勋贵之盟。黄揆看似得利,却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这祸水东引的第一步,成了。而那颗埋在“同昌珍宝”里的种子,己在黄巢心中悄然发芽。风暴,正沿着他预想的方向,勐烈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