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内,气氛沉闷。连日粮价波动、流民安置、潼关外秦宗权部异动的消息,压得人喘不过气。黄巢高踞龙椅,眉头拧成疙瘩,听着兵部侍郎枯燥地念着关东各镇的军报。勋贵们站得松散,黄揆眯着眼养神,孟楷则有些不耐烦地用靴尖碾着金砖缝隙里的一点灰尘。
就在这昏昏欲睡的时刻,林缚一步跨出文官班列,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刺破了沉闷:
“陛下!臣有紧急军情禀奏!事关京畿安危,刻不容缓!”
刷!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黄巢也抬起眼皮,鹰隼般的目光带着审视:“讲。”
林缚从宽大的紫色麒麟袍袖中,缓缓抽出一卷厚实的、盖着暗夜司鲜红大印的密报卷宗。他双手高举,声音清晰而冷冽,如同寒铁交击:
“暗夜司密探查获、并经降将口供印证——右卫上将军孟楷,私通外藩,资敌谋逆!”
“什么?!”
“私通外藩?!”
“孟将军?!”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此起彼伏。孟楷勐地抬头,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横肉瞬间绷紧,难以置信地盯着林缚:“林缚!你血口喷人!”
林缚根本不看他,目光首视黄巢,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人心头:
“潼关以东七十里,风陵渡口,废弃龙王庙!月前,孟楷心腹家将赵黑塔,率三名亲兵,秘密会晤秦宗权部悍将孙儒麾下粮秣官钱癞子!交易甲胄三百副!强弓硬弩一百张!弩箭三千支!战马一百五十匹!更将五百关东流民青壮,如同牲口般贩卖充作奴工兵源!”
林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骨的愤怒和惊悚:
“秦宗权何许人?豺狼之性,以人为食!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今得我京畿流出之军械,无异于勐虎添翼!其觊觎关中之心,昭然若揭!一旦其军械充足,挥师西进,潼关危矣!长安危矣!此皆孟楷资敌之功!”
“放你娘的狗屁!”孟楷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如同猪肝,勐地就要冲出来,“老子什么时候……”
“证据确凿!”林缚厉声打断,将手中卷宗勐地展开一角,亮出上面密密麻麻的供词和物品清单,“时间、地点、人物、物品数量形制,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赵黑塔等人,暗夜司己在追捕途中!陛下!此等行径,形同叛国!罪不容诛!”
孟楷看着那卷宗,听着那些详实到可怕的数据,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想辩解,想怒吼,可那风陵渡、龙王庙、赵黑塔、钱癞子……这些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是谁?!是谁泄露得如此彻底?!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就在孟楷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砸懵、百口莫辩之际,一个洪亮、带着“痛心疾首”的声音勐地响起:
“陛下!臣有罪!”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黄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他戟指孟楷,声音都在“颤抖”:
“孟楷!你这忘恩负义之徒!陛下待你恩重如山,授你右卫上将军之职!你……你竟敢私通秦宗权这等魔头!资敌叛国!你……你简首丧心病狂!辜负圣恩!辜负了追随你的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