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听后,顿时鼓掌赞叹道:“二位公子真是聪敏过人,才思敏捷啊!如此晦涩难解的灯谜,竟也能被你们如此迅速地破解!实在是令人佩服!”
靳羽轲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因猜中而涌起的兴奋,故作镇定地低声道:“既然已经猜中了,不知我是否可以……再尝试猜上一则?”
小吏这次很痛快地摘了摇摇挂在灯架最顶端的一则灯谜,靳羽轲专心地观察那盏灯笼,这灯笼的造型十分奇特,浑圆洁白,通体素净,不假任何妆点,宛如一轮皎洁的明月。
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展开灯谜一看,原是四句仿古诗:
皎兮皓兮,
恒我归兮。
神兮鬼兮,
死而生兮。
谜底很好猜,只是这谜面与谜底……
靳羽轲看着这四句意境缥缈、用词古奥的诗句,一时间有些茫然。看看灯,又看看灯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试探道:“敢问这题的谜底可是,月亮?”
“公子所言不错,谜底确实是月亮。”那小吏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答案,随即又带着一丝好奇的语气补充道,“只是,公子你看上去,似乎对这谜底仍有些疑虑啊。”
靳羽轲闻言,大方地承认道:“的确如此。我虽然觉得谜底是月亮,但心中总觉得有些困惑,不太明白这谜面,究竟是如何巧妙地指向月亮这个谜底的。”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又道:“不知……不知小哥可否允许我将此诗抄录下来?我想带回府中,细细品味一番其中的深意。”
那小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豪爽地一挥手,说道:“不必麻烦了!公子既然喜欢,直接带走便是!”
靳羽轲闻言,不禁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将这盏灯笼送给他。他迟疑了片刻,随即向那小吏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写着谜面的纸条收入怀中,妥为珍藏。小吏豪爽地一挥手:“不必麻烦,你直接带走都行。”
此时,整条灯架之上,仅剩下最后一盏八角琉璃灯尚未被猜中。那小吏取下这盏灯笼上的谜面纸条,向靳羽轲和冉重钧二人展示:
寒魄凝成通明玉,
不染纤尘映太清。
何惧长风摧更烈,
琉璃世界昭此心。
“谜底是‘冰’。”靳羽轲和冉重钧异口同声道出谜底,两人彼此对视,皆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冉重钧喃喃自语道:“这首诗,将冰的特性与高洁的品格写得入木三分,语言平实直白,倒不像是传统的灯谜,反而更像是一首咏物言志的诗。”
靳羽轲闻言,含笑点头道:“嗯,或许,有的人出灯谜,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猜;而有的人出灯谜,就只是为了借诗言志吧。”
只是不知,这样刚直纯臣之诗,是哪位官员所作,又是因何而作了。
在场其余人知道他身份,因此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只是各自在心中默默地琢磨着这诗句背后的深意。靳羽轲将这首诗连同之前的灯谜纸条一起,小心地收入袖中,然后向那小吏拱手作揖道别。
随后,冉重钧便驾着马车,载着兴致勃勃的靳羽轲,继续在繁华热闹的正阳街头赏灯游玩去了。
两人一直玩赏到冬至夜过半,街上的人潮渐渐稀疏,寒意也愈发浓重之时,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乘车返回宫中。
回宫路上,途径一片梅林,雪落香蕊,煞是好看,众人不禁都看呆了。
冉重钧从路边的一株老梅树上,小心翼翼地折下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花瓣上还凝结着些许晶莹的霜花,煞是好看。
回到寝殿,他挑挑拣拣,从正殿多宝格上择了一只月白釉大肚圆尊插进去。
鹅黄花蕊鲜妍明媚,搭配的矮尊也是圆润可爱,然而,他对着这两样植物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那鹅黄色的腊梅花蕊虽然鲜妍明媚,却似乎过于柔嫩;而这矮尊的造型虽然圆润可爱,却也少了几分高低错落的层次感。
冉重钧皱着眉头,一时间有些犯难。他一会儿觉得这样搭配过于繁琐,一会儿又觉得那样组合不够协调。左看右看,思虑良久,他突然唤来宫人,吩咐她们再取几枝粉山茶来配。
靳羽轲见外面薄雪纷纷,拦住宫人,哄着冉重钧先去休息:“刚插好看着自然别扭,等你一觉睡醒,说不定更喜欢它如今的样子。且等白天再换花样也不迟。”
冉重钧被他打断兴致,也觉一股困意袭来,迷糊着点头应了。
靳羽轲赶快示意宫人带他下去休息。
余下几个人想凑上来侍奉他就寝,靳羽轲将人尽数赶走,自己换了寝衣上床。
一夜无梦,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射进屋内时,靳羽轲悠悠自黑甜梦乡转醒。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恍惚间,竟觉得自己仿佛是睡在某个江南水乡的新中式度假酒店的套房里,四周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家具,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茶香。
下床时双脚踩上一片暖融融的厚毛毯,这触觉更加深了他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