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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第3页)

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是突然被抛入冰窖,又像是正在承受某种无法言喻的酷刑。

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脊背痛苦地弓起,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粗糙的河滩石头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眼泪,依旧没有流下来。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从死死捂住的指缝里溢出的、不成调的、痛苦的嘶气声,一声接一声,伴随着呜咽的江风,撕扯着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苏北清这场雨,该停一停了。

梁雪沛吓得捂住了嘴,泪水流得更凶。王世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沈知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随着那枚被扔进江心的戒指一起,被狠狠砸中,瞬间沉到了冰冷彻骨的江底。

他看着顾淮南蜷缩颤抖的、显得异常单薄的背影,看着他死死捂住嘴、几乎要令自己窒息的手,看着他全身心都在抗拒却又无法摆脱的、无声的剧烈痛苦的痉挛。

沈知时猛地蹲下身,声音低沉沙哑至极,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一切压抑外壳的力量,径直刺入顾淮南的世界:

“顾淮南。”

他没有说“别这样”,也没有说“哭出来”。他只是叫了他的全名,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去拉他,也不是去拥抱他。而是用力地、不容拒绝地、坚定地按住了顾淮南那只死死捂住嘴、正在伤害自己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很大,试图将那几乎要嵌进皮肉、阻断呼吸的手指掰开一点点缝隙。

让他至少能呼吸。

“喘气!”沈知时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命令式的、近乎严厉的急切,这是他温和压抑性格里极少见的强势爆发,“顾淮南!喘气!”

江风呜咽着掠过河滩。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江面之下,只在天边留下最后一片暗红的、如同地上那堆灰烬般的余晖,很快也被蔓延的灰色吞噬。

灰烬随风飘散,融入永不停歇的江水,带走了苏北清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有形痕迹,也带走了顾淮南指间那枚象征着爱与承诺的银戒。

而那个蜷缩在冰冷河滩上的少年,依旧在无声地痉挛,被巨大的、无形的悲伤扼住了喉咙,连哭泣都成了一种无法企及的奢望。

沈知时的手紧紧按着他的手,温热与冰冷交叠,成为此刻唯一试图撬开那沉重绝望冰壳的力量。

梁雪沛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脚下的石头上。王世安茫然地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浑浊江水,仿佛那吞噬一切的、冷漠的水流,也一并带走了他们所有人对少年时代那些无忧无虑、闪闪发光的日子的最后想象。

暮色四合,迅速将天地万物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带着江水腥气的寂静里。这寂静中,只有顾淮南压抑不住的、痛苦破碎的抽气声,一声声,清晰地撕扯着每个人的心脏。

江边那场决绝的焚烧,似乎彻底耗尽了顾淮南强撑的最后一点气力。

他变得更加沉默,像一缕没有重量的游魂,飘荡在充斥着过往回声的房子里。按时吃饭,却味同嚼蜡。

偶尔入睡,却总在凌晨骤然惊醒,望着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涩也不曾眨眼。沈知时依旧每天来,有时带着清淡的粥点,有时只是一杯热牛奶。带的最多的还是城南那家的糕点。

他不再试图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待在顾淮南视线可及的角落,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隔开外面那些过于关切或好奇的目光。

顾淮南更多的时候只是对着窗外发呆。

窗外有一棵老樟树,枝叶繁茂,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光斑,随风晃动。他就看着那些光斑,一看就是大半天。

或者,他会低下头,怔怔地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那里曾经有一枚戒指长久停留,如今只剩下一个极浅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戒痕。

他的指尖会无意识地、反复地去摩挲那处皮肤,仿佛还能触摸到那圈冰冷的金属,触摸到戴上去那一刻,苏北清指尖的温度和微颤。

沈知时依旧每天都会来,有时提着一袋新鲜水果,有时只是带来一份简单的早餐。

沈知时看着这一切,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刺扎。但他知道,有些黑暗的隧道,必须顾淮南自己一步一步走完,无人可以替代。

任何的搀扶或催促,都可能让他彻底崩塌。

他不再试图多说安慰的话,只是沉默地陪着,或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一本书,或帮着顾家父母打理一些简单的家务。

他看着顾淮南日渐消瘦的背影和空洞的眼神,心里像压着一块浸水的巨石,沉甸甸地坠着疼。

但他知道,有些穿透肺腑的剧痛,有些漆黑漫长的夜路,必须由顾淮南自己一寸一寸地熬过去,无人可以替代。

这天下午,沈知时提着一袋刚买的橙子进来时,看见顾淮南又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目光涣散地望着窗外。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暖色的光晕,却照不进那双空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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