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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前总有一场雨(第5页)

他的脸上,甚至奇迹般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比哭泣扭曲难看百倍的笑容,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怪异的轻快,每个音节都像是踩在玻璃碴上:“嘿,沈知时!你怎么来了?”

他甚至还试图让语调上扬,显得惊喜,却只透出一股荒诞的违和,“考完试爽翻天了吧?是不是计划着去哪儿疯玩呢?”

他甚至还夸张地摊了摊手,手臂的动作僵硬得不自然,试图证明自己的“正常”与“无事”。

沈知时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骤然缩痛。“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糕点,城南那家的。”

他看着顾淮南脸上那副强撑起来的、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裂的笑容面具,看着他眼底深处那片彻底破碎、荒芜、失去所有神采的空洞,看着他因为极力控制情绪而抑制不住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指尖。

沈知时太了解顾淮南了,了解他阳光咋呼外表下敏感重情的心,更了解他和苏北清之间那份不为世俗所知、炽热而隐秘的、超越了兄弟界限的深刻感情。

这份“哥哥”的骤然离去,对顾淮南而言,是双重的、毁灭性的精准打击——是视为亲人的永别,更是灵魂爱人的彻底消逝,是整个世界观的崩塌。

“那很远的哎,而且巨难买。”

“嗯。”

沈知时没有立刻戳破他那可怜又绝望的伪装,也没有说出任何苍白的安慰。

他只是静静地、耐心地听着顾淮南用那种轻飘飘的、空洞的语气,语无伦次地说着高考结束后的趣事、对假期的畅想、那些毫无根基、虚无缥缈的计划……

那些空洞的话语在死寂的房间里徒劳地回荡,反而更加衬出这方天地的凄冷与绝望,每一句都像是在加深那道看不见的伤口。

终于,顾淮南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伪装的力气。

那勉强维系的笑容终于彻底垮塌、消失,如同劣质的涂料从墙上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绝望的底色。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那种令人窒息的、吞咽一切的沉默。

就在沈知时以为他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变成一尊悲伤的雕塑时,顾淮南突然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粗粝的砂纸狠狠打磨过,带着一种溺水之人般的绝望、茫然和无助,微弱地漂浮在昏暗的空气里:

“沈知时。。。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他转过头,那双空洞了许久的眼睛第一次有了焦距,直直地看向沈知时,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迷茫,还有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

“沈知时,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真的有点哭不出来,我不知道怎么了,其实我想哭的。”

他抬起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左胸口,手指死死地揪住那里的衣物,仿佛那里堵着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巨石,压得他无法呼吸。

“我这里。。。好痛。。。好闷。。。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我喘不过气。。。

但是。。。眼泪。。。一滴都没有。。。沈知时。。。我哭不出来。。。我真的。。。

哭不出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破碎的气音,身体无法控制地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但那不是因为哭泣,而是那无法宣泄、无处可去的巨大悲痛引发的生理性痉挛和无助的战栗。

他像一个在茫茫黑夜中彻底迷路、冻僵了的孩子,无助地、绝望地向唯一可能理解的人,坦白着自己的“不正常”,诉说着那令人恐慌的“无能哭泣”。

沈知时看着这样的顾淮南,自己长久以来被家庭严格压抑、深藏起来的情感闸门,也仿佛被这巨大的悲伤和绝望猛地撬开了一道缝隙。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着,胸口堵得发慌,发痛。

他想起自己家中永远一丝不苟的冰冷氛围,想起父母严厉审视的目光,想起那些必须吞下去的情绪、必须维持的体面、必须符合的期望。

这一刻,顾淮南那无法流泪的剧痛,与他自身那份沉重的、无处言说的压抑,产生了强烈而深刻的共鸣。

他没有说那些苍白无力的“节哀顺变”,也没有试图用任何空泛的大道理去安慰。他只是伸出手,不是拥抱——那或许太过越界——而是用力地、坚定地握住了顾淮南那只冰冷、颤抖得厉害的手腕,试图通过这细微的接触,传递一种无声的、坚实的支撑和一种“我懂”的理解。

沈知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压抑的哽咽和沙哑:“我知道的。。。顾淮南。。。没关系的…我在这儿呢,还有我呢。”

昏暗的房间里,两个年轻的灵魂,一个被巨大的、迟来的噩耗冲击得失去了所有宣泄的出口,如同被困在冰封的河流之下。

一个背负着原生家庭沉重的期望与压抑,习惯了隐藏真实的自我。

在这片被悲伤笼罩的寂静里,在这紧握的手腕传递的微弱温度间,他们找到了暂时的、脆弱的、却真实存在的依靠。

窗外的六月阳光,依旧没心没肺地灿烂着,明媚得甚至有些刺眼,却丝毫照不进这个被巨大悲伤和沉重压抑彻底笼罩的小小空间。

顾淮南空洞地望向窗外那片刺目的光亮,恍惚间仿佛看到的,是五月那条无情夺走他所有希望与未来的、冰冷的公路。

而沈知时的目光则沉静地、复杂地落在顾淮南身上,像一道沉默却坚定的影子,守着他,守着这份无法言说、也无法用眼泪洗刷的深沉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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