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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第3页)

他细长的食指指腹顺着题干一行行仔细滑下,嘴唇无声地翕动,默念着那些复杂的变量和条件,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破题的关键和转换的可能。

“这题,”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带着清晨未散的微哑,像细砂纸轻轻摩擦过木质表面,有种独特的质感,“陷阱在第二个条件。需要先换元。把sinα设成x,cosα设成y,但不能直接代入……”他语速平稳,条理却异常清晰,一边说,一边在试卷边缘的大片空白处快速而工整地写下几个关键步骤和转换公式,“然后利用x?+y?=1这个隐含条件,联立后面给出的那个方程。”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了沈知时一下,似乎觉得解释还不够透彻,又补充道,“它本质核心是在考二次函数在特定区间内的根的分布问题,以及参数讨论。但题目故意用三角函数的皮包装了好几层,写得特别绕。”

沈知时连连点头,目光看似专注地跟着林叙那支不断写画的笔尖移动,实则大半的注意力都悄悄地、不受控制地系在了林叙本人身上。

他看到了林叙洗得有些发白、甚至微微透出经纬线的校服袖口,边缘处有几根细小的线头顽强地探出头。

看到了他塞在书包侧边网兜里的那厚厚一叠练习册,边角因为反复的、无数次的翻动和携带而磨损、卷曲、发黑。

看到了他放在桌角的那个旧笔袋,边缘的深蓝色布料已经磨损脱色,甚至露出了底下浅灰的衬底……

这些细碎而真实的痕迹,无声地、却又无比有力地诉说着主人日复一日沉默而坚韧的努力,像刻在生活表面的、沉默的注脚,让沈知时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微微发颤,泛起细密的酸涩。

“哦!原来是要这样做!”沈知时适时地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脸上的笑容显得轻松自然,“你这么一层层剥开一说,我好像有点感觉了!我就总觉得这题出的套路透着一股熟悉的奸诈气息,跟去年市一模最后那道几何压轴题有点像,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披着三角函数的皮,其实考的是函数性质!”

林叙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也没有对这个评价做出任何反应。

他迅速垂下眼帘,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摊开的笔记本上,手指翻动着书页,发出轻微而急促的沙沙声——这是一个清晰而无言的信号:问题解答完毕,对话可以结束了,我需要继续我的学习了。

沈知时的心脏微微收紧。

他坐在那里,脚下像生了根,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林叙重新伏案的背影上。

宽大的、廉价的校服面料包裹下的肩膀,单薄得几乎能清晰地勾勒出下面肩胛骨的锋利轮廓,却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沉默地、固执地撑起了一份过于沉重的、不为人知的坚韧。

就在这一刻,沈知时心底那个模糊的、冲动的念头变得无比清晰而强烈,像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他忽然很想,非常想,为这个沉默得令人心疼的背影,在即将到来的、注定狂风暴雨的一百天里,撑起一把小小的、或许笨拙的伞。

哪怕只能为他遮住一点点风雨,挡住一丝丝寒意。

放学时分,天色早已彻底暗沉下来,浓重的墨蓝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教学楼里却灯火通明,一排排惨白的荧光灯管竭力燃烧,将长长的走廊照得亮如白昼,冰冷的光晕在光滑却陈旧的水磨石地面上晃动,投下学生们背着沉重书包、步履匆匆的、被拉得变形的疲惫影子。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上,一张簇新的、红得刺眼的倒计时海报被牢牢贴上。

红底白字的巨大数字,像一双毫无感情、冰冷审视的巨眼,在暮色四合中冷冷地、固执地注视着每一个从它面前经过的、被试卷和未来压弯了腰的年轻身影。

沈知时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动作刻意拖沓。

课本、试卷、练习册被他看似随意地拨弄、拿起又放下,眼神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引,始终牢牢留意着斜前方的动静。

他看着林叙有条不紊地将摊开了一天的各类练习册一本本合拢,指尖仔细地将卷起的页角抚平,边缘严格地对齐,再稳稳地、一本接一本地塞进那个洗得发白、甚至有些褪色的深蓝色行李袋里。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高效,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疏离感。

终于,等到林叙拉上行李袋拉链的最后一声轻响落下,沈知时立刻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一把抓起自己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单肩甩上,几步就跟了上去。

他故意落后半步,与林叙并肩走在喧嚣逐渐散去的、变得空旷起来的走廊里,刻意压低了嗓音,努力让即将出口的话语听起来尽可能地随意、自然,仿佛只是灵光一现的念头:“喂,林叙。”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故意直视着前方空荡的走廊,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妈……哎,真是服了她了,前几天不知道又听哪个补习班老师忽悠,手一挥就买了套《物理压轴题精讲》,就那本厚得能当砖头防身、封面设计得黑红黑红跟过年鞭炮似的那套。她说最后冲刺阶段这个肯定用得上……啧,我的天,那么多本,题目又难又偏,我一个人哪做得完啊……”

他顿了顿,像是被书包带子勒得不舒服,抬手状似随意地轻轻挠了挠后颈,指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皮肤下微微加速搏动的血管,“你……要不要也一起做?反正,”

他飞快地朝顾淮南那个早已空荡荡的座位方向努了努嘴,拉上一个最好的挡箭牌,“我和南南肯定是要硬着头皮做的。多个人一起做,互相讲题讨论什么的也方便点,效率也高些,是吧?没你我们两个真不行。”

他说得尽量轻描淡写,像是临时起意,像是资源共享,努力剔除掉任何可能被解读为“同情”或“施舍”的意味。

可话尾那一点不易察觉的停顿,以及挠后颈时指尖泄露出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却终究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与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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