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似乎都随着这心跳在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这暗夜里最后一点稀薄的勇气,快速输入:“畅,在吗?有急事,想麻烦你一下。”
消息发送出去,沈知时的手指并未离开屏幕,而是下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捏碎,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他屏住呼吸,仿佛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会惊走那渺茫的可能。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在这一刻减弱,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擂鼓般的心跳和眼前这片刺眼的、等待裁决的屏幕。
消息几乎是秒回,速度快得让人心头一紧,生出一种不真实的、几乎令人恐慌的希望:“在,咋了时哥?这么晚还没睡?复习崩了?”
对方轻松甚至带点戏谑的语气,像一道强光骤然刺入沈知时紧绷而黑暗的精神世界,让他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那语气里寻常的关切,与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形成了荒谬而令人无力的对比。
他几乎能想象苏畅正歪着头,一边打游戏或刷视频,一边随手回了这句话,全然不知屏幕这边几近崩溃的焦灼。
沈知时用力吞咽了一下,干燥的喉咙摩擦着,带来轻微的痛感。
他斟酌着用词,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僵,敲击屏幕时甚至带点微不可察的磕绊:“我记得你室友有个特别铁的朋友在东南的建筑学院,对吧?”他特意强调了“特别铁”,试图将那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希望再小心翼翼地加固一丝,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仿佛关系的紧密程度能直接决定信息的真实性似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侥幸。
他紧紧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像是投石问路,等待着回音,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对啊,他说老铁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那种。咋了?你要打听啥?”
“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个比喻像一剂微弱的强心针,让沈知时几乎停滞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带来一丝虚脱般的、不敢置信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冬日夜晚特有的干冷,刺痛了他的肺叶。
他不再犹豫,将那句在内心盘旋了无数遍、承载了他全部焦急和渴望的话发送出去,甚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能不能麻烦你室友,帮我向他朋友打听个人?也是建筑学院的,叫林叙。我以前的同桌。我找他有点急事,非常急,但完全联系不上他了。任何消息都好!真的,任何消息都好!”
他连用了两个“都好”,结尾甚至不由自主地加上了“真的”,仿佛这样就能强调事情的紧迫性,就能打动屏幕那头的人,就能穿透重重阻隔,触碰到那个消失的身影。
发送成功后,他像是跑完了一场短促却耗尽全力的冲刺,浑身脱力地向后靠去,椅背发出轻微的呻吟。
但他立刻又弹起来,眼睛死死锁住屏幕上方,渴盼着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的再次出现,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台灯的光晕似乎变得更加昏黄,将他笼罩在一片孤寂而绝望的焦灼里。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嗡声,以及窗外寒风不知疲倦的、呜咽般的低啸,像是某种不祥的伴奏。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长。
沈知时死死盯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那闪烁的提示成了他此刻无边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唯一微弱的光源。
他紧紧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贪婪地汲取着他掌心里那一点可怜的、正在迅速流失的温热,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弦已到了极限,眼睛酸涩胀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救命的迹象。
窗外寒风不知疲倦地呼啸着,时间在台灯昏黄的光晕和窗外无止境的风声中变得粘稠而缓慢,近乎凝滞地爬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充满煎熬。
室友在厚厚的羽绒被子里发出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只有他一人,裹着单薄的外套,在冰冷的空气里固执地守候着,如同海岸边一座等待归船的望夫石,被遗忘在时间里。
夜色如墨,寒意浸透了他的四肢,指尖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几分钟,“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再次幽灵般出现,他的心脏也随之猛地提到嗓子眼,堵住了呼吸!
“刚问了我室友,他正发消息问他那哥们呢。别急,有消息马上告诉你。【抱拳】”
“好!谢谢!麻烦了!!”他几乎是秒回,连用了两个感叹号,指尖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急切而有些发僵、发冷,几乎不听使唤,每一个字都敲得沉重无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难熬。
沈知时不断地点亮屏幕,看着那微弱的光,像看着唯一的希望,又看着它无情地暗下去,周而复始,心跳也跟着这明灭起起伏伏,像是在坐一场永无止境的、冲向未知深渊的过山车,失重感紧紧攫住他的心脏。
直到凌晨两点左右,万籁俱寂,连风声都似乎疲倦地歇息了片刻。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幽蓝的光像寒夜里的孤星般锐利地刺破黑暗!是苏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