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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寻迹(第2页)

那段高考后兵荒马乱、各自匆匆奔赴前程的夏天,林叙的去向在他当时看来,似乎只是众多离别中并不特别显眼的一件小事,寻常得如同日落日出。

他甚至可能只是在某次和顾淮南插科打诨的电话里,随口一提,话音未落,注意力便已转向对自己崭新大学生活的喧嚣期待里。

此刻被顾淮南以这样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提起,竟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尖锐的讽刺。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迟来的刺痛,顾淮南的下一条消息紧跟着来了,带着他特有的、大大咧咧的直率,甚至还有心思附带了一个调侃的表情:“但之后……真没再听过他的消息了。你怎么了?【坏笑】”

“小伙你不对劲,有问题哦!”

“滚蛋。”

那个黄色的、咧嘴坏笑的表情符号,在沈知时此刻高度敏感、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的情绪里,显得格外突兀刺眼。

它像是一道轻松愉快、没心没肺的屏障,透明却坚固,彻底隔开了他和顾淮南此刻所处的两个世界——一个仍浸在阳光普照、无忧无虑的日常里,一个已坠入冰冷悔恨、一片狼藉的深渊。

他盯着那个表情,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胸腔里堵着的那团混乱情绪——焦灼、悔恨、恐慌、无措——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想打字,想告诉顾淮南那封藏在模型里的信,那持续三年、诡异又执拗的匿名花束,那个十月底异常出现的、被他忽略的告别信号,想倾诉自己此刻正被一种灭顶般的恐慌和无措淹没。

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方悬停了很久,指尖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甚至打下了几个字:“我找到他一封信……”,但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它们全部删掉。

怎么说?从何说起?说他迟钝到三年后才偶然发现那封诀别信?说他心安理得收了三年花却从未真正费心去深究来源?

说他因为内心那些可笑的、对偏离“正常”轨道的恐惧,而生生错过了或许是生命中最珍贵、最纯粹的情感?

这一切,在顾淮南那声明亮而轻松的“怎么了?【坏笑】”面前,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沉重,如此……难以启齿。

他甚至能清晰地预料到顾淮南可能会有的反应——大概是短暂的震惊,然后是长久的不解,或许最后还会觉得他有点“矫情”或“想多了”,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

毕竟,在所有外人看来,他和林叙,不过就是“关系还不错的同桌”而已,仅此而已。

那份独属于他的、迟来的、惊心动魄的顿悟和随之而来的恐慌,在此刻,竟无法与任何人言说,包括这个一起长大的、最亲近的发小。

它变成了一座孤岛,将他彻底囚禁其中,四周是冰冷漆黑、望不到边的海水。

最终,所有翻涌的、几乎要冲垮他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沉重的叹息,消散在室内干燥温暖的空气中。

他垂下眼睫,屏幕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疲惫的阴影。

他慢慢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下了那句言不由衷、却也彻底堵死了所有后续可能的话:

“没事了。”

仿佛刚才那句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个短暂燃起的微弱希望,都从未发生过。一切又回到了令人窒息的原点。

那个小小的、黄色的坏笑表情,在沈知时此刻被焦灼和沉重情绪占据的、近乎敏感的眼里,依旧刺目地定格在那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无知的残忍。

他死死盯着最后那几个字和那个表情,喉结无声地剧烈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下某种苦涩的滋味。

他太了解顾淮南了,他说“几乎没联系”,就意味着是彻底断了线,音讯全无,像是投入大海的石子。

但这坏笑……是调侃他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关心?还是觉得他大半夜不睡觉,突然追问一个几乎等于“消失”的人,显得很可笑,很反常?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猛地翻涌上来,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漫过心口,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是啊,高考结束,人生的轨迹如同被用力抛出的石子,带着各自的初速度和方向,散开成再无交集的射线,奔往天南海北。

顾淮南去了南师大,林叙去了东南大学那座以建筑闻名的学府,而他沈知时,则留在了本地的鄂州大学。

曾经在同一间教室里呼吸、玩笑、传纸条、甚至勾肩搭背抱怨考试的日子,早已被时间的洪流冲散,模糊褪色。

他们在命运的岔路口早已分道扬镳,奔向了截然不同的、彼此再无交集的未来。

而他,竟在沿着自己那条看似笔直平坦的轨迹走过那么长一段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惊惶地回头发现,那道始终安静地、几乎毫无存在感地伴在身侧的身影,早已在无声无息间,在他那片看似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投下了巨石,留下了难以平复的、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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