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让俺去,保证把彭二郎和赵均用给元帅‘请’到帐前来!”
石山看着薛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颔首道:
“好!”
石山逼彭、赵二人来觐见,自然不是摆什么元帅的谱。
当初鲁钱河大败董抟霄,郭子兴等人仓惶觐见;此后率部拿下梁县,逼迫左君弼觐见一样。
此举皆是挟大势而来,一举奠定上下主从的名分!
名分即大义!有了上下主从之别,彭、赵二人若再敢阳奉阴违、暗中掣肘,甚至图谋不轨,石山便有了充足的法理依据和道德高地,名正言顺地处置二人。
这是阳谋,更是权术。
但彭、赵二人都非庸才,尤其是赵均用,心思深沉,工于算计。
石山稍一思索,对薛显补充道:
“你先去见彭将军,再寻赵将军。”
薛显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咧嘴笑了:
“哈哈,明白!元帅放心。老薛定把这差事办得漂漂亮亮!”
彭部大营,气氛压抑。
听说薛显独自一人求见自己,彭二郎心里直犯嘀咕。下意识就想去寻赵均用,可想到薛显原是赵均用麾下头号猛将,此番先见自己,定有缘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见一见。
“老彭!不是俺说你!”
薛显一进彭二郎那间酒气熏天的大帐,就大大咧咧地反客为主,一把推开想上前阻拦的亲兵护卫,径直走到坐在主位,脸色惊疑不定的彭二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
“去年八月初十,夜破徐州城!老子跟你并肩子杀鞑子,你手里那柄开山斧舞得跟风车似的,砍鞑子脑袋像切瓜!那会儿的萧县彭二郎,何等威风!何等神勇!”
薛显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彭二郎脸上,声音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下落。
“看看你现在这副孬样!怎么?这才他娘的大半年舒坦日子,当了个劳什子将军,斧子也提不动了?胆子也他娘的让狗吃了?缩在营里当起王八来了?!”
彭二郎被薛显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和揭老底,噎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却偏偏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只因薛显说的句句是实!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虽然时间过去还不到一年,但占据宿州后,锦衣玉食,美酒佳人,早将当初揭竿而起时的那股子血勇和胆气消磨了大半。他确实不再是那个敢拎着斧子就冲锋在前的彭二郎了。
“咳!”
彭二郎干咳一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和一丝被戳破的恼羞,强自镇定道:
“薛…薛兄弟,俺们都是直肠子的粗人,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今日来,是不是替…替石山做说客?想劝俺老彭投诚?”
“做他娘的说客!”
薛显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自己拖了把交椅,大马金刀地在彭二郎面前,岔起两腿坐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
“俺就是看你这憨货跟老赵走得太近,心里替你着急,特意来提醒你一句——玩心眼,耍手段,十个你彭二郎绑一块儿,也不是老赵的对手!你跟他结盟?小心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彭二郎能与赵均用这种老狐狸周旋合作这么久,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听懂了薛显的弦外之音:石山的主要目标是赵均用,你彭二郎还有机会。
但他嘴上不肯服软,反驳道:
“那…那俺也斗不过石山啊!他如今兵强马壮…”
“糊涂!”
薛显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眼神带着点戏谑。
“石元帅现在眼里只有徐州城下的元狗主力!他稀罕你这宿州一亩三分地?”
旋即,他话锋一转,语气转冷。
“反之,老赵可是一直在惦记……怎么把你这点本钱也吞了,好跟石元帅讨价还价!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
彭二郎其实心里门清,自己和赵均用的联盟本就是互相利用,脆弱不堪。薛显的话,不过是捅破窗户纸。眼下石山大军压境,确实是个摆脱赵均用,重新站队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