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一出不是明摆着——
齐国公已然洞悉殿下这段时间种种荒唐行径,且对殿下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
大太监当下更觉信封越发烫手了。
偏偏好巧不巧,一个时辰前殿下竟毫无征兆地双目赤红,瘾症猛地发作。
随行医师使出浑身解数,才暂且令殿下气息渐稳,陷入了昏睡。
大太监暗地里已焦头烂额,面上却忙不迭陪笑,道:“待主子醒来,咱家必定妥善呈上,诸位不妨先去歇息。”
持有齐国公手谕的统领并无异议,他客套地拱手告退,转身带人走开-
须臾之后,宽敞奢华的车厢内。
大太监一脸忧心忡忡,他谨慎地揣着手信,刚掀开厚重的步幔,便见几位侍从如同惊弓之鸟,更有甚者差点将茶盏打翻。
“这是作甚?”大太监语气不善,却刻意压低了尖细的嗓音,“莫要惊扰了主子。”
一侍从哆嗦着接话,道:“公公,您看殿……”
“大惊小怪什么?”大太监本欲再训斥几句,可一扭头目光触及榻上,到嘴边的话生生噎回了喉咙。
一阵逼得人腿软的恐怖压迫感猛然袭来,大太监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沈聿俊美而立体五官透着一股利刃出鞘的狠戾,眉目间却又比往常多了分深沉城府,充斥着令人想跪地伏拜的威严。
大太监心中惊骇,此刻的殿下瞧上去格外陌生。
似被梦魇迷住了心神,沈聿薄唇绷成一条直线,阴沉的神色几度转换,隐隐伴随着骇人杀意。
接着喑哑的嗓音一字一顿,低沉森然道:“朕在问你,他在何处?”
几乎在听清大逆不道的自称的一瞬间,全车厢内整齐响起扑通一声,侍从皆万分惶恐地垂头跪下。
大太监手抖得连拂尘都拿不稳,根本来不及思索主子在问什么。
但下一秒。
沈聿狭长的猩红双眸徒然阖上,高大躯体踉跄一下,然后脱力般往后倒去。
大太监吓得急呼命人去找医师。
“慢着。”大太监叫住了侍从,旋即低声道:“走出这扇门,什么话当讲,什么该烂在肚子里,给咱家掂量清楚,莫要犯糊涂。”
后者一个激灵,“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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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岭北镇。
市井闾阎,熙熙攘攘,贩夫走卒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嚣盈耳。
其间一辆中规中矩的马车正缓慢驾驶着,四周隐匿的护卫众多。
车厢内铺置的丝绸软垫却厚得令人咋舌,不过颠簸感仍旧明显。
安然原本白嫩的脸蛋透着粉意,漂亮的圆眸晕乎乎地睁着,高热的症状退却些许,但头重脚轻的感觉没有减轻。
这下又被马车晃得七荤八素,小猫的耳朵耷拉着,瞧上去焉哒哒,反应都慢了半拍,独自坐在一边,还不怎么搭理人。
至少落在镇南王眼中是这样的,他眉头一皱,出声让马夫再驾驶得平稳些。
霍越并不知道病恹恹的小猫藏起来的爪子都在发抖,安然心底忐忑又激动,忍着不适,正悄摸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早晨猫猫醒来之后,壮起胆子胡搅蛮缠了好久,软话说了一箩筐,才磨得镇南王点头,同意带他出门。
而今出了门,他逃跑的几率肯定会大很多。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
还能撞上殿下来营救他。
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小猫眼眸倏尔亮了一下。
就在马车快靠近城门口时,安然咬了咬唇瓣,试探性地小声道:“我、我想下车逛逛。”
生病的小猫说话带着明显的鼻音,加上本就软的嗓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