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央写着写着,感觉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姐夫的理想抱负,姐夫对这世间的希冀,都藏在他随手写下的书稿里了。
还有姐夫年少时游历大昭写下的游记,云央不禁遥想,那鲜衣怒马恣意风流的少年郎是什么模样,又是怎么变成现在清冷自持的薛钰的。
云央呆呆望着桌案上的手稿,姐夫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对待世人都有着救世的仁心,更何况对自己的妻子?
她对姐姐的以后很放心。
“在想什么?”薛钰道。
云央一怔,不知何时姐夫走到了自己身后,垂眸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几个字。
云央有些慌乱地拂袖想遮,“还没写好,你别看……”
他倾身过来,似是要教她,“我年少时,写字坠着沙袋,这样落笔即可稳而不晃。”
被云央压着的宣纸上,端端写着“灵均”二字。
薛钰唇角勾起,倾身将她半圈进怀里,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引领她写下“云央”二字。
他的指腹有薄茧,微微摩擦着云央的指节,像是摩擦在她心上,云央的心跳震耳欲聋,自己的名字被他写的好好看啊!
她微微侧目,对上他锋利流畅的下颌线,清高,倨傲。
他环着她,幽淡的冷香混着淡淡的药味儿,一缕乌黑的长发垂在她鬓边,痒痒的。
灵均,旁边是云央。
四个字,不细看,其实笔锋很像。
薛钰亦满意地笑了笑。
“姐夫,你是怎么写字这么好看的啊,好像什么都能做的很好,起初我以为姐夫是个书呆子呢。”云央道。
“大昭科举,不止是考学问。”薛钰淡笑,笑里藏着矜傲。
“啊?那还考什么?”云央有些惊讶,眼含期待看着他,“我只听爹爹说,科举的时候要把人关着好些天,就得不停地写,写不完不让走。”
紫竹帘半垂,过堂风带着青湖的水汽袭来,横窗格栅将枝头绽放的点点嫣红隔出模糊的光晕来。
薛钰手上的动作停下,垂眸凝视着她。
他知道她问的这些,即使他回答了她,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可她的目光那么期待,充满了对这个世间未知之事的探索欲,他便只想认真答。
“科举是考学问没有错,但最终胜出之人,君子六艺都不会差。”薛钰最终说,“礼、乐、射、御、书、数,基本上所有世家子弟,自懂事起便一样都不会放松……”
“啊,那这么说,姐夫还会弹琴?”云央惊喜道。
薛钰面容沉静,微微颔首,只那唇角隐隐勾起。
“姐夫书画双绝啊,也善骑射么?”云央狐疑道。
侧目抬眼打量他,只见透过他略微松散的衣襟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膛轮廓,又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他上药,背脊触感紧实,宽肩窄腰的。
薛钰点点头。
“啊,真是看不出来呀。”云央感叹,“那这么说的话,难道武官也作的一手好学问?那为何我朝要分文官武官?为何有武官比文官高一格的说法?文官若需精通这么多的话,那岂不是吃亏?”
“姐夫写的这个我看了,特别有道理,那既然姐夫一介文人都能写出如何整编军队,整治军纪,为何还要分文官武官呢?”
其实这等盛世,三品以上文武并重,要入仕途,不可能有纯粹的武将,也不会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
她眼波盈盈,眉眼灵动,当她俯身拾起桌案上他写的《驭军略》废稿时,他趁机盯着她细致秀美的眉眼和嘴唇。
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簌青进来,看着公子从圈椅后俯身将二姑娘完全环在怀中,映着盎然的春意,二人有种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情意在流动。
他记得以前云二姑娘来浮山阁习字,都是与公子坐在桌案对面的。
“姐夫你说话呀。”云央催促道。
“央央说的都对。”他淡笑。
簌青把脸别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