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法阵犹如断弦之琴般逐条崩毁,谢观止甚至来不及解释,猛地以身入阵,手指顿时凝出灵力泉流喂入阵中。
谁知,她这一喂,灵阵顿时亮起冲天般的光芒,霎时将整个屋子照耀得刺眼无比。
绘制灵阵的符灭山庄弟子修为远不及她,因而法阵无法承受如此功力,登时在室内激起一阵利风,瞬间反噬到了周遭修士身上。
只见修士满头大汗,却身子颤抖,七窍竟缓缓流出血滴,将有七孔出血之势!
谢观止一惊,连忙收力,道:“夜烛,你来!”
唐夜烛走上前去,将衣一抚,直接坐在灵阵正中。只见他垂眼呈打坐之势,瞬时间,身遭泛起淡淡的紫光灌入灵阵,与众修士输入的法力相合,再度荡漾开能够治愈的灵光。
只听李允正余惊道:“谢仙师为一国之医,医道过人,修为却也日益精进,允正佩服。”
“……”谢观止还未缓过劲来,方才险些伤到修士的景色历历在目,低声道,“不敢当。”
何止不敢当,她可太清楚了,那股可怕的灵力并非她本身所有,而是天命玦所致。
随着天命玦逐步与自己共鸣,谢观止时常会感觉自己强得可怕。这并非笑谈,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强势,很多时候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刚刚那样,如果因着自己的力量伤害到了别人…她想都不敢想会有多愧疚。
头脑中正是一片乱麻之际,谢观止却突然感觉靴边有股暖洋洋的感受。
她垂眼望去,原来是方才那病重的豺狼重新振作起来,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靴子表达感激。
谢观止愣了愣,不禁蹲下去轻轻揉了揉它的脖颈,道:“不用担心,你们会好起来的。”
哒、哒。
豺狼轻轻摇着尾巴,虽然身体虚弱,尾巴却欢快殷切地摇晃着,每下都甩到了唐夜烛,后者无奈地忍受着。
须臾,唐夜烛轻声道:“没关系的,姐姐。”
谢观止一顿,只见唐夜烛闭眼打坐,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随口而出。
周边的修士谁人敢偷听,各个表现得分外用工,谢观止被豺狼舔了舔手指,心中不由得一暖,道:“谢谢你。”
正在此刻,忽地一阵冷风袭来,谢观止不由得皱眉。
这风倒也不是阴寒,只是夜风忽地吹在身上,不免寒冷,她心说着,不知是谁又把窗子打开透气了…窗子?
陡然之间,她猛地立起身来,顺着风向望去,果不其然,无人的内室开了一扇纸窗!
想都不必都想,这必然是那一直藏着的贼人,如今捏准了时机打算逃跑。
谢观止厉声喝道:“别跑!”紧接着立马抢出步去,跑出两步,又猛地想起什么一刹身子,转头望了眼唐夜烛,道:“我去去就回。”
唐夜烛坐在阵中不能抽身,只好轻轻点头,道:“好,注意安全。”
李允正立刻也要跟来,被承安王喝止,谢观止远远抛下一句:“不必来援,此人身手矫捷,一般士兵追不上,留守在陛下身边更好!”
她扶窗而跃,纵身跳入寒风之中,身若离弦之箭,破风而上紧随那影子之后。
冷风扑面不过如此,那贼人跑得无比之快,两三下便跃上城墙跳入长安城条条纵横的街坊。
而且此人对市井极为熟悉,一会抽开干草卷惹得漫天草丝飞舞,一会儿专跳酒坊子的瓦罐堆消耗谢观止的速度…好几回明明那影子近在咫尺,却一个拐弯儿,又逃去了另一条路上!
这一路追得那是一个鸡飞狗叫,弄得街坊邻里人仰马翻。
谢观止气喘吁吁,连声道歉。路上还顺便救了几个遇上妖怪的小孩儿,再顺手把孩子交给巡逻的士兵,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才好。
可见这人当真修为得了,竟能速度一直在她之前,谢观止不禁厉声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眼见着又到一条黑灯瞎火的巷子尾,那身影竟有减速之势,她猛地伸手一攥,死死地拽住了这贼人。
用力一拉、一扯,可谁知,扭过身来的竟是一个满头大汗、乞儿模样的小孩,只听他道:“你追我干什么?!”
“……”谢观止也累得不轻,死死扯着这小孩,道,“你偷太子的麒麟,我不追你追谁!你才这么小,为什么要做这种…”
话音未落,她才迟迟感知到,这孩子身上似乎的确没有麒麟的气息。而且细看,这孩子似乎有些眼熟,不禁皱眉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承安宫?既然没偷,你跑什么?…你叫什么?”
“你管我叫什么!”小孩被问得急了,气急败坏地把手甩开。
谁知,面前这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竟走出了她如何都想不到会出现的人。
只听画扇道:“谢仙师应当是误会了,这小厮,万万没有胆量偷到太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