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哥这阵子的心情有点复杂。
倒也不全是金鸡奖造成的,金鸡奖只是个引子罢了。
毕竟距离颁奖典礼已经过去差不多两个月了,金鸡奖对他的“伤害”,他其实也想通了。
他现在一直在心里憋着一股。。。
雪落无声,却在曹阳耳中激起层层涟漪。他站在央视演播厅外的台阶上,仰头望着灰白的天空,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细雾。那句“妈,我想你了”仍在他胸腔里回荡,像一根被拨动后久久未停的弦。他知道,那一刻的共鸣并非来自技术,而是千万人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被听见,也被理解。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李昭发来的定位信息:敦煌。两个字,没有多余解释,但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步的召唤。
五音已动其四,唯缺西方雷骨。而雷骨之源,不在别处,正是母亲当年封印“钧天之音”的鸣沙山深处。那场仪式并未彻底终结战音,只是将其镇压于流沙之下,以四位守陵人之命为锁,以林婉清断听根、割血脉为钥。如今,封印松动,雷骨苏醒的频率越来越高,西北大地接连发生无震感的低频震荡,牧民说羊群会突然集体跪伏,面朝沙丘哀鸣整夜。
他买了最近一班飞往兰州的机票,转乘绿皮火车进入河西走廊。窗外荒漠延展,戈壁如铁锈般铺向天际。他闭目调息,将《听》的音频循环播放,耳机里流淌的是海娘的呜咽、琴师的低语、归寂鼓的叹息,还有那一声自发响起的钧天钟鸣。这些声音如今已能在他体内共存,不再撕裂,反而如血液般自然流动。
抵达敦煌时已是深夜。老城区灯火稀疏,风卷着沙粒敲打窗棂。他在一家藏式客栈住下,床头放着一本泛黄的《甘州志》,扉页上有李昭用朱砂圈出的一段话:“西属金,主杀伐,雷骨者,怒也。然怒非暴虐,乃警世之音。若无人愿听真相,则雷霆自起。”
次日清晨,他独自驱车前往鸣沙山。沙漠比记忆中更加干涸,昔日湿润的沙层如今硬如石板,踩上去发出脆响。他按照母亲日记中的坐标,在一片呈放射状裂纹的沙地中央停下脚步。这里曾是五音交汇点之一,如今却被风蚀成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取出便携式声波探测仪,将探针插入沙缝。仪器刚启动,屏幕立刻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地下三百米处,存在一个持续膨胀的空腔,内部回荡着某种极具攻击性的复合频率,时而如千军万马奔腾,时而又似无数人在绝望呐喊。
“不是单纯的雷声……”曹阳喃喃道,“那是被压抑的历史在咆哮。”
他想起李昭曾说过:“雷骨的本质,是社会创伤的共振体。每一次重大背叛、不公与遗忘,都会在它体内留下一道裂痕。当裂痕累积到临界点,它就会以‘天罚’的形式爆发。”
就在这时,探测仪自动播放了一段截取到的地下音频。起初杂乱无章,但在降噪处理后,一段对话逐渐清晰:
>“我们签了协议,政府说会安置所有人。”
>“可他们把我们赶出祖屋那天,连一张过渡房的钥匙都没给。”
>“孩子在学校被人叫‘拆迁户’,老师都不正眼看我们。”
>“后来我儿子跳楼了……就因为欠了三万块房贷。”
>“没人记得我们,没人听见我们。可这土地记得。”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整个地壳都在抽搐。
曹阳双膝跪地,掌心贴在滚烫的沙面上。“你们的声音,我一直没敢听。”他说,“我以为拍电影就是记录现实,可我只拍了表面的光影,却回避了背后的疼痛。那些底层人物的故事,我总要给他们加个光明的结尾,好像这样就能安慰观众,也能安慰自己。可真正的痛,从来不会因为一句‘希望还在’就消失。”
话音落下,沙地忽然轻微震颤。一道幽蓝的光从裂缝中渗出,如同血管般蔓延开来。他顺着光芒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沙丘缓缓塌陷,露出半截断裂的青铜号角,表面刻满与羊皮卷轴相同的声码纹路。
他小心翼翼将其挖出,拂去尘土。号角末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晶体,形似心脏,微微搏动。当他指尖触碰的瞬间,脑海中骤然浮现一幕从未见过的画面:
2008年汶川地震后的第七天,北川废墟之上,一位女记者蹲在一具孩童尸体旁录音。她戴着耳机,手持麦克风,颤抖着问:“小朋友,你能听到姐姐说话吗?如果你能听见,请眨一下眼睛。”
没有回应。
她继续录:“我们知道你很勇敢,一路走好。我们会记住你。”
录音结束后,她摘下耳机,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而那一段音频,最终被剪辑掉,理由是“过于沉重,不利于社会稳定”。
就在那一刻,远在甘肃的某座废弃广播站内,一台老旧发射机突然自行启动,将那段未公开的录音通过短波向全国发送。信号持续了整整十三分钟,覆盖范围超过两千公里。许多正在收音机前的人听到了孩子的呼吸声(其实是环境噪音),误以为真有亡魂回应,纷纷跪地祈祷。
而这,正是“雷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觉醒。
曹阳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所谓“五音”,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力量,而是人类集体情感的具象化投影。它们沉睡于文化载体之中,唯有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频率上共振,才会显形。
他抱起青铜号角,连夜赶往莫高窟文物保护研究所。李昭已在等候,身边站着三位年迈的学者,分别是民族音乐学、古代声学工程和敦煌壁画修复领域的权威。他们带来了一份尘封七十年的档案??1951年苏联专家协助中国进行西部声环境测绘时的秘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