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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意识形态批判的语境与维度(第1页)

二、意识形态批判的语境与维度

伊格尔顿的意识形态思想有自己的语境和维度,只有理解意识形态概念背后的话语环境和分析维度,才能更好地理解伊格尔顿的意识形态思想。

(一)语境:历史唯物主义

唯物史观认为,意识形态不是人脑中固有的产物,也不是从天上掉下的思想观念,它归根结底来源于社会存在和社会生产方式。意识形态表面看来是对人类总体存在形式的反映,具有普遍性和客观性,实际上它具有鲜明的阶级属性,不同的社会集团和阶级由于其利益的差异而有着不同的意识形态,而不同的意识形态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是由其所代表的阶级的地位决定的。因此,意识形态理论就是一种抽象的理论,而不是纯粹空洞的东西,它具有很强的意向性和指向性,总是直面和影射现实,无论是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还是处于非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都是为了维护现存的政治制度,或者是为了批判现存的政治制度。伊格尔顿非常赞同这一观点,他进一步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理论是一种科学的意识形态理论,它能够揭示意识形态产生的阶级属性和认识论根源及其发展规律,并在科学的基础上,即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对意识形态,尤其是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进行分析和批判,从而促进社会主义运动的胜利,实现人类的真正解放。

伊格尔顿在阿尔都塞的影响下,曾将意识形态视为解放的理论工具,“意识形态属于科学理论的新时代,它的目标是把男男女女们从神秘迷信和非理性中解放出来,它是在精神层面上进行的资产阶级革命,它立志从平地开始重建精神,解剖我们接收和组合感觉材料的方式,以使我们介入这一重建过程并使它朝我们所希望的政治目标前进”①。在这里,伊格尔顿强调了意识形态的革命性功能,即不仅是统治阶级精神统治的工具,也是被统治阶级革命的工具。伊格尔顿辩证地看待意识形态观念,在坚持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驳斥了保守主义、实用主义和空想主义对意识形态观念的歪曲和误解,肯定了意识形态对社会发展所起的能动作用,指出它具有社会性、阶级性、政治性三个特征,并且这三个特征是内在的连接在一起的,意识形态批判必须对这三个特征进行总体性的批判。按照伊格尔顿的看法,文化意识形态中弱点的方面其实可以充分暴露出文化里隐藏的矛盾,借助于揭露这些矛盾,可以揭示资本主义文化观念和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和欺骗性,从而打破人民群众对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幻想,这有利于正确认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

伊格尔顿指出,意识形态是一套观念和象征形式,这种观念和象征形式能够使人们对于身处其中的社会存在产生误识,以便认同他们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角色,“意识形态是指人们在阶级社会中完成自己的角色的方式,即把他们束缚在他们的社会职能上并因此阻碍他们真正地理解整个社会的那些价值、观念和形象”①。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意识形态是思想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它受经济基础的制约并对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因此,社会的意识形态与社会的结构方式具有紧密的关系,尤其与这个社会的政治权力结构紧密相连,伊格尔顿较为认同这种观点,他说:“我用‘意识形态’约略地意谓我们所说的和所信的东西与我们居于其中的社会的权力结构(Power-Structure)和权力关系(Power-Relations)相联系的那些方面。按照一个粗略的意识形态定义来说,并非我们所有的基础判断和范畴都是意识形态。”②意识形态就是这样一种价值观念体系,它内在地包含着社会权利结构的内涵和阶级利益的因素,从思想观念上维护现存社会的权力关系和利益关系,在麻痹广大被统治阶级的同时,为统治阶级社会利益的正当性作辩护。

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意识形态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对社会生产关系和社会权力结构的生产过程具有很大的反作用。在伊格尔顿看来,意识形态主要是指“那些感觉、评价、认识和信仰模式,它们与社会权利的维持和再生产有某种关系”①。在这里,伊格尔顿借用唯物史观的意识形态观点,揭示了意识形态与社会权力结构的内在关联,指出了人们的观念和信仰背后的阶级性和权力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及其斗争决定社会的基本结构,统治阶级控制着社会的生产关系即经济基础,从而也控制着社会的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就处于统治阶级的控制之下,在自身的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维护、促进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这也就是说,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都是占社会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它集中反映该社会的经济基础,表现出该社会的思想价值观念和思维特征,代表了统治阶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权力。但这并不是说每个社会都存在一种意识形态,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一个社会中的意识形态都是复杂多样的,并非一个简单构造的理论体系。

大体上说,一个社会中往往存在三种主要的意识形态形式:主流意识形态、过时意识形态和新生意识形态。主流意识形态属于伊格尔顿所说的一般意识形态,主要是为当时的统治阶级服务的。过时的意识形态主要反映已经失去生命力和存在价值的落后阶级的利益和观点。新生的意识形态则面向未来,是一种对新生的、积极的社会因素和制度形式进行反映的思想观念。一般而言,一种社会形态中存在这三种意识形态,彼此影响、互相斗争而又相互渗透。也就是说,没有纯粹的意识形态观念,一种意识形态内部可能同时隐含着其他两种意识形态的因素,这需要人们去加以仔细的辨别,按着本阶级的利益诉求去选取符合自己利益的意识形态内容要素。

鉴于这一点,伊格尔顿认为应该在全面梳理所有意识形态思想的基础上去理解意识形态的内容,或许这些冲突的理路观点更能体现出意识形态的特征,“一个由不同概念线索交织而成的文本。从这些概念线索的历史性分歧中鉴别哪些应丢弃、哪些应继承,可能比认为构造某些宏大完整的理论更为重要”①。只有正确分析和认识不同的意识形态及其背后的社会阶级内涵,才能更加全面地理解意识形态的内涵及其功能,如果只是对意识形态进行抽象的定义,既不符合现实情况,又会流于偏颇。由此可见,伊格尔顿没有用绝对的观点去审视意识形态的内涵,而是看到了意识形态内容的复杂性和混合性,主张用一种策略性、开放性、辩证的态度来说明意识形态概念,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便更好地批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和宣传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

可见,尽管伊格尔顿的意识形态思想产生于发达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英国,具有自己特殊的问题域和分析批判对象,但就其语境而言,伊格尔顿意识形态思想的内涵及其建构逻辑都建立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基础之上,虽然受到英国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点即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作了一定程度的重新解释和修改(认为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是一种互动的系统性关系,而非简单的决定关系,意识形态的生产同时包含着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生产,表现为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等),但总体而言,伊格尔顿的意识形态思想没有跳出历史唯物主义的思维框架,其对意识形态的理解还是基于历史唯物主义语境之内的。

(二)维度:认识论和社会学

“意识形态”无疑是一个复杂的哲学范畴,大卫·麦克里兰曾评价道:“它是一个基本内涵争议的概念,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定义(因此其应用)存在激烈争论的概念。”①自法国哲学家特拉西最早使用“意识形态”这一概念以来,人们对它蕴含的问题和意义的讨论从来就没有停歇过,“有多少意识形态理论家就有多少意识形态理论”②。

正因为历史上关于意识形态的争论积累了大量的分歧和异议,所以对于伊格尔顿而言,关于意识形态内涵和问题的研究和定标就变成一项繁重、复杂和棘手的工作。在伊格尔顿看来,这项工作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理解意识形态就能理解过去和现在,这种理解有助于我们的解放”③。因此,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立场上,伊格尔顿并不简单地服膺于某一种意识形态理论,而是用辩证的眼光对它们的优势和缺陷均作出了较为科学的综合系统评判。

面对定义纷繁复杂的意识形态概念以及对同一概念定义产生的各种歧义和异议,伊格尔顿认为,这种现象很大程度上缘于意识形态批判过程中的认识论和社会学问题,也就是理解意识形态的两条主流传统路线的不统一性。他指出,关于意识形态的理解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线索,“概而言之,一条重要的线索是从黑格尔、马克思和卢卡奇以及一些新近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他们注重于讨论认识真假的观念和认识论传统(将意识形态看作幻觉、扭曲和神秘化)”,这一线索探究的主要是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及其认识的特殊性。而“另一条则是关注观念的社会功能胜于关注观念的真实性的社会学传统”①。这一条主要关注意识形态的社会结构性,也就是说关于意识形态的内涵及其功能,学术上存在两种不同的理解方式即认识论方式和社会学方式,这两种方式从不同的方面对意识形态进行了考察和探究,得出了各自的结论,这些结论既有相同之处,也存在差异之处。伊格尔顿对这两条路线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考察。

伊格尔顿首先考察意识形态的认识论维度。伊格尔顿说过意识形态是由不同概念线索交织而成,应该从这些概念线索的历史性分歧中进行比较、鉴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认为这“可能比人为构造某些宏大完整的理论重要”②。从这点可以看出,伊格尔顿认为意识形态就是各种不同定义和内涵的产物,从这些不同的内涵中,可以发现意识形态的本质。伊格尔顿认为马克思的原始文本已经揭示出意识形态概念自身的张力,它既是一种以政治统治为目标的目的论,“一方面,意识形态有目的,有功能,也有实践的政治力量”,又是一种在实践中对认识对象的扭曲的反映,从而产生了“遮蔽”真实历史的效果。

他指出,意识形态的实践用途之一就是生成幻象,“另一方面,(意识形态)似乎仅仅是一堆幻象,一堆观念,它们已经与现实没有联系,过着一种与现实隔绝的明显自律的生活”①。在这里,意识形态是一种虚假意识,代表了资产阶级的统治意识,掩盖现实存在的剥削关系,扭曲了社会意识与社会存在的关系,制造出一种客观和公平的假象,迷惑人民大众对现存社会的真正认知,这种作用和宗教或形而上的幻象起到了同样的效果,这种效果对于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具有重要的作用,也能从统治阶级那里获得物质援助和精神支持,并对其反抗力量进行压制和打击,所以意识形态幻象具有一定的政治力量。

意识形态作为一种具有政治权力的认识幻象,是认识论要素和社会学要素的统一体,从这点出发,伊格尔顿首先确定了意识形态这两方面的属性,“意识形态主要是认识论问题,关注西奥多·阿多诺所称‘社会所必须的幻象’?抑或是社会学的事情,关注某些观念与权力的交叉方式?”②但在认识论层面上,伊格尔顿反对将意识形态简单理解为一种虚假意识,他指出,这种真实与虚假二元对立的思维,和弗洛伊德的“梦”文本一样,不单单是一种完全虚幻的表达,还蕴含着一定真实实践的因素。伊格尔顿更肯定虚幻背后所包含的真实的因素,他认为早期马克思提出的“每一个时代的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都是统治思想观念”是一个“非常创新和大胆的观点”,因为“他肯定了意识和权力之间惊人的直接联系,这就远远超过了任何单纯坚持观念受社会条件制约的观点”①。无形之中,一种社会学维度上的实践语义就表露出来,这个问题我们将在下文讨论。

“虚假意识”的意识形态观念来源于一种假设:事物与意识是二元存在的,事物的实在状态存在于我们意识之外的某个地方,物质实在才是可靠的,而意识则是不可靠的,它具有虚假的潜在性,在现实生活中,为达成某种目的,人们尤其是统治阶级可以在语言层面上把这种实际存在加以歪曲形成意识形态,并灌输给被统治阶级,影响他们的心灵,以达到“合理化、合法化”的目的。而意识形态正是以这种扭曲或模糊的方式呈现了所谓的真实,因为它不是社会存在的真相,所以它必然是虚假的。伊格尔顿反对这样的简单化处理,他认为如果仅仅把意识形态当作“虚假意识”无疑会“把这个术语扩展到毫无用处的地步”②,因为它没有说明意识形态虚假的背后原因和生成机制。

为了更好地阐释意识形态的生成原因,伊格尔顿开始借鉴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思想来比较说明意识形态的产生过程,“我们所称的‘实在’本身被心灵的奇想所洞穿,这个实在一如我们的意识知觉,只是我们无意识欲望的一个建构”①。也就是说,现象本身属于真实的一部分,这个真实通过我们的潜意识传达给我们的心灵,从而认识部分的真实。因此,现象虽然是阻碍我们看到事物真相的幻镜,但是在这种幻镜里往往能表现一种真实的历史存在,“许多我们成为意识形态的观念之所以非常成功,恰恰因为他们是真的”②。而这种历史真相则进一步保证了意识形态的效果及其功能,因为只有具有真实性,才能在社会实践中取得一定的效果,进一步迷惑人们的思维和感觉。这就揭示出了虚假意识形态中所包含的真实的社会因素,对于纠正有关意识形态虚假性的理解具有重要的意义。

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概念为对意识形态进行思考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梦和意识形态都是一种“双重的”文本方式,是力量和符号的结合,但是精神分析不仅仅是专注“显在内容”,主要目的是去揭露那种形成梦的潜在的无意识力量。同样,意识形态也是如此,它不仅仅在于看到的历史现象,更在于去挖掘看不到的历史真实及其扭曲的过程,去揭露意识形态背后的作用机制,“如果我们可以揭露‘迫使’某个特殊的话语表现为某些欺骗和伪装的社会条件,我们就可以考察受到压抑的种种欲望”。正是发现了“梦”与“意识形态”的同构方式,伊格尔顿在这里发现弥合马克思早期和后期关于意识形态思想差异的方法,得出意识形态不仅仅是关于“虚假意识”,而且还是关于真实社会的象征的结论,“如果梦想让无意识的动机披上象征的伪装,那么意识形态的文本也是如此”①。实际上,按照伊格尔顿的观点,在一般情况下,处于意识形态的迷惑之下就相当于处于梦境之中,而忽视了真实的社会历史存在,挖掘梦境生成背后的原因及其过程,则能更好地去理解意识形态的本质及其功能。

伊格尔顿解释了马克思对于意识形态“虚假性”认识的发展,在这一点上,有些类似于阿尔都塞的“认识论断裂”,即将青年马克思与后期马克思的意识形态观点截然分开,“对于像后期的卡尔·马克思这样的思想家们来说,意识形态与其说是一个思想问题或话语问题,不如说是阶级社会本身的客观结构”②。实际上,这就转变了对于马克思的虚假意识形态的理解路径。伊格尔顿进一步补充阐释了马克思意识形态观点转变的原因: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论证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劳动和劳动力的价值被工资关系扭曲了,人们之间的真实社会关系被“商品拜物教”伪装和掩盖起来,原来的虚幻意识形态现在成为社会历史存在,成为资本主义社会结构上的必要的环节。“意识形态的错觉不仅是扭曲了的思想观念或‘虚假意识’的产物,而且也可以说是资本主义社会本身的物质结构所固有的东西。”③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的物质结构需要相应的意识形态的维护,并且在物质结构的生产和再生产之中,意识形态一直参与其中,物质生产方式内在的包含了意识形态的生产,这就限定了意识形态的内容,伊格尔顿在此基础上理解并建构了意识形态的理论体系。

这也就说明,资本主义社会本身不但要扭曲人们对它的本质的认识,而且这种扭曲恰恰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固有组成部分,即这种认识论上的扭曲是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本质特征之一。伊格尔顿认为资本主义之所以没有把它的本性显露给我们,也是其本性使然,而意识形态将一种虚假的意识或幻象显露给我们,也是它固有的本性,“在马克思眼中资本主义无论怎样以自己的现代性为傲,它都充满了奇异的幻景和拜物教的狂热,以及一戳就破的肥皂泡般的神话和盲目的崇拜”①。这就是说,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在其本质上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和再生产的产物,它生产的意识形态掩盖了资本主义的本质,是虚假的反映,但是这种虚假的意识形态反映尽管是虚幻的神话,却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真实属性和功能。对伊格尔顿来说,与意识形态的虚假性相比,其背后显露的东西更加具有价值,正是这些背后的意义,才是资本主义本质的内涵所在。伊格尔顿更加看重的是作为虚假意识的意识形态的这种“显露”意义,而并不太关注“显露”过程中的“虚假”与否问题。

对于意识形态的内容问题,伊格尔顿所关注的重点不再是虚假的问题,即关于意识形态的认识论问题,他更加关注的是意识形态背后的内涵与意识形态的效果和功能。其实他这种激烈地反对虚假意识形态的态度,主要是希望寻求意识形态更为动态的解释方式,并试图从这种封闭的理论程式中解放出来,而着眼于意识形态更为现实和实际的意义,即从社会学维度上来认识意识形态的实践功能。他总结道:“我用‘意识形态’约略地意谓我们所说的和所信的东西与我们居于其中的社会的权力结构和权力关系相联系的那些方面。”①这句话表明,伊格尔顿对于意识形态的关注重点已经开始从认识论维度转向了社会学维度。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分析了意识形态之中的政治因素,在对意识形态背后的社会物质利益和权力关系的考察中,揭示出意识形态与政治权力的同构性和密不可分性。伊格尔顿在反思《德意志意识形态》文本中意识形态思想的基础上,进行了独具自身理论特色的探索②,他理智地强调:“赞成对意识形态的政治界定胜于对它的认识论的界定并不是说政治与意识形态是同一的。”③也就是说,意识形态的“权力性”重点在于意识形态的实践效果,即其政治功能。“意识形态不是一个简单的语言问题(我们讲出的命题之类),而是一个话语问题,是置身于历史当中的实践交流。”④在这里,伊格尔顿强调了意识形态的政治性功能是意识形态的一个基本属性,这种属性并不仅仅是关于意识形态的规定性,更为重要的是意识形态在现实的社会生活和社会实践中所发挥的实际作用,而这种作用也有社会历史性,在不同的社会历史语境中,不但不同意识形态的作用是不同的,而且同一种意识形态的作用也会出现差异性效果,这种从现实生活实践中考察意识形态政治效果的理论,也是伊格尔顿意识形态理论的重要特征。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是从带有否定意味的“虚假性”出发来界定意识形态的内涵。在反映论的视域中,意识形态不是从人们存在的社会现实出发,从人们所处的现实生产方式与社会历史条件中去追寻意识形态的发端,反倒认为人的意识、宗教与抽象的原则是人类世界的决定者,存在方式上反转了意识形态与现实世界的秩序,成为一种具有欺骗性、反科学的理论话语体系。

“虚假性”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意识形态是一种“幻象”。在康德那里,“灵魂、宇宙全体与上帝”等形而上学的对象不能成为知识的对象,关于它们的理念就是“幻象”,以此与感性的对象即“实体”相对立。而在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中,这种理念经过概念的演绎成为独立存在的“实体”。青年黑格尔派继承了这一基本原则,从绝对精神或“理念”出发,在人们的头脑中建构起现实世界合理性的形而上学体系,以此来关照社会现实。这种观点在认识论上颠倒了意识与存在的关系,违背了唯物主义认识论的基本原则,只能是一种虚假的认识。

第二,意识形态的虚假性源于“颠倒”的社会现实,仍然是对社会现实异化的一种反映。著名的“倒立成像”之喻形象地说明这种社会异化现象成为一种“社会事实”,从而扭曲了社会现实的真相,正是社会现实的异化性表征出意识形态虚假的特性。第三,意识形态功能的虚空化。作为一种“幻象”与颠倒现实的反映,意识形态的功能注定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想象的功能,是政治权力的认识幻想并不能真正解决社会问题。可以看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马克思、恩格斯主要还是将意识形态视为一种思想体系,这种思想体系依旧坚持虚假与真实二元对立的思维逻辑,但由于忽视社会存在的本源性而将自身绝对独立化,颠倒思维与存在的关系而导致其具有虚假性的根本属性,是相对于科学知识的思想体系。

作为后来理解意识形态范畴的主要理论起点,虚假性对于意识形态概念的理解具有重要的认识论意义,对后人的意识形态理论也会产生新的启发。伊格尔顿指出对意识形态的研究主要有两条线索:“一条重要的线索……注重于讨论认识真假的观念和认识论传统……另一条则是关注观念的社会功能胜于关注观念的真实性的社会学传统。”①伊格尔顿从这两条线索出发,重新分析了意识形态的虚假性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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