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几步上前,直接把人拖出了门。
临走时,还不忘抛下句:“妈你先睡,我跟他说点工作上的事!”
拙劣得令人发笑的谎言,只有赵母被蒙在鼓里。
苏勤书被迫站定院中,叫扑面而来的寒意冻得打了个哆嗦。
赵逢根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开了口:“算你识相,没在我妈面前乱说话,不枉费我救你一条命。”
……呵。
苏勤书半个字都不想说,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扭头就要进屋,又被赵逢根拽住了手。
“死……姓苏的,你听着,”赵逢根被他一瞪就下意识松开手,却仍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光死死盯着他,“我救你不为别的,主要是见死不救良心上过不去。但我家目前这个条件、你也看得出来,多双碗筷就养不起。何况我现在连工作都丢了。”
“今天收留你一晚,明天天一亮,你该回哪回哪去。”赵逢根说。
说着说着又有点心虚,声音不由地低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劝谁:“反正你跟我不一样,你读过书、又是个会计,不愁找不着工作,也没必要赖着我,是不?”
苏勤书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听了这话,嘴角冷冷一笑。
“赵逢根,”他的声音比夜风还凉,透着丝丝沁骨的寒意,“你以为我很想留在这里吗?”
“问心有愧、怕我死了找你索命、非要把我带回来的是你,”苏勤书说,“现在还没做什么就急着赶人,生怕我吃你用你的也是你,没人教过你做戏要做全套?”
“……你他妈爱留不留!”赵逢根被戳到痛处,拳头攥得“咯咯”响,却最终只一脸丧气地指了指里屋方向,“睡你的觉去,当我没说。”
两人在院里不欢而散。
夜里,赵逢根铺被褥。家中老娘依然睡在炕头最暖和的位置,他自己则抱了捆干草,又找了条破旧的毡子,准备在炕下的地上打个地铺。虽然冷硬,但总比直接睡泥地上强。
谁料他刚铺好,一回头,却见苏勤书已经默默地从旅行包里翻出件厚外套,蜷缩着躺在了炕尾最远离热源、也是最凉的位置,背对着他们,身体在昏暗里单薄得像一片纸。
赵逢根看着那个背影,再看看自己铺好的“床”,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又上来了。他蹬掉鞋,踩上炕,走到苏勤书身边,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他的小腿。
“起来。”他命令道。
苏勤书不动。
赵逢根没了耐心,弯腰,再次用拖他回来的那股蛮力,将他连人带那件外套一起拽了起来,粗暴地推到炕中间,随即扔下一床还算厚实的被子。
“装什么可怜,回头睡出毛病又得赖我!”他恶声恶气地解释,怕吵醒母亲,只敢用气声。然后自己迅速翻身,在苏勤书刚才躺的、那片冰凉的炕尾位置躺下,扯过另一床薄被,背对着苏勤书和母亲的方向闭上了眼。
他怕这娘娘腔别扭起来,半夜又偷摸躺回这,也不打算睡地上了。
黑暗中,苏勤书僵着身体,听着身后另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身下是陌生的土炕传来的、并不均匀的温热,身上是带着赵逢根气味的被子。他眉头紧皱,嫌恶地闭上眼睛。
这一觉尚算安稳地睡到半夜。
倘若,他没有被一股突然窜进被窝的凉意惊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