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书啊,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放心,这件事厂里一定会严肃处理。赵逢根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他半夜翻墙到你宿舍,是盗取财物还是敲诈勒索?这事是你被他欺负,结果竟然被传成这样,宣传科的人也得担责任!我看这样,性质如果足够严重,我们直接报公安,或者,至少也要开除……”
他开始描绘如何严厉处置赵逢根,言语间,不忘将自己塑造成苏勤书唯一的保护者和正义仲裁者。
苏勤书却只从始至终静静听着,没有表态。直到王东来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
那双曾经清亮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心寒的麻木。
“然后呢?”他轻声问。
王东来一愣:“什么然后?”
“处理了赵逢根,”苏勤书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王东来脸上,“你确定那些流言就会消失吗?还是说会传得更厉害?赵逢根走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我苏勤书……这就是你帮我做的打算?”
王东来的脸色微微变了。
察觉到情况不对,他柔声解释:“勤书,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杀鸡儆猴。责任在他,他当然要付出代价,是不是?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时间久了自然没人会在意,你的文凭和能力毕竟摆在这里——”
又来了。
苏勤书极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细微地蹙了下眉,但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不必了。”
他用几乎气声的声音说:“我本来已经解决好了一切,我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真的,自欺欺人也好……是你把我和他逼到了一条船上。”
“东来,真没想到……人能两次跌进同一个坑里。时隔六年,我怎么还能看中你这种……蠢中之蠢的蛀虫?”
说完,不等王东来反应过来,他又缓缓地、清晰地说道:“别把人逼急了,他手里有从我宿舍偷走的东西。”
“这……”
“南湖的照片,”他蓦的一顿,随即眨也不眨地盯着王东来骤然缩紧的瞳孔,吐出了那致命的几个字,“被他偷走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炉火仿佛都停止了噼啪声。
王东来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所有伪装出的温和与关切瞬间冻结。
他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手中的钢笔打转。
“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做这些事图的是什么?”王东来问。
“最初也许只是钱吧。”苏勤书说,声音毫无波澜,仿佛事不关己。
“但现在人人都说他才是变态,偏偏他手里又有个能把人炸得家破人散的炸弹,之后他会做什么,谁知道呢?”
说完,他起身离去。
办公室门被关上,王东来的胸口依然剧烈起伏着。
忽然——“砰”的一声,他将手中钢笔重重砸在桌上。眼前墨汁四溅,似也将他温和的假面彻底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