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又在整理他的袖子,这两次见林蕴,谢钧穿的衣服不巧都是大琵琶袖,袖摆宽大,给了林蕴发挥的空间,谢钧暗自决定若还有下次,他应当穿窄袖衣服见林蕴,当然最好是再也不见。
勉强将袖子恢复原样,谢钧才回话道:“我观上次在公堂,林二小姐侃侃而谈,醉心农事,以为你是个淡泊名利之人。”
林蕴一听顿觉这是给她戴高帽,怕不是谢钧真要抢她的功劳?
“谢大人,这世上大部分都是给几分利,做几分事的俗人,我也不例外。我与淡泊名利沾不上半点关系,若是没有名声,我干活很容易懈怠……”
林蕴不遗余力地将“沽名钓誉”、“追名逐利”、“自私自利”等标签牢牢贴在身上,务必要让眼前的谢大人知道,她爱名又爱利,她必须是文章的一作,不,九麦法的功劳她必须占据一席之地。
林蕴还在层出不穷地自污,谢钧却不想再听,打断道:“原来我在林二小姐心中行事如此龌龊,是个会抢占功劳之人。”
他只不过问一句,林二小姐就断定他有歪心思。
谢钧薄唇微抿,他明明打定注意与林二小姐不再相见,结果才刚开始,就被拦在这里听她喋喋不休。
心中烦躁更甚,不知是烦林蕴的聒噪,还是烦自己竟站在此处听她的聒噪。
“我要的只是税,是入国库的税粮,不求虚名,此事的功劳林二小姐不必担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毕竟此举若是失败了,林二小姐你也要同我一起担责。”谢钧说完就不欲再留,刚转身,他突然想起来,他捐了大量香火钱让今日潭拓寺只接待他一人。
止观这个老头子只收林蕴五百两,却收了他五千两银子。
这样想来,要走也不是他走,要躲也不该是他躲。
谢钧侧过身,下巴微抬示意寺外:“林二小姐,问完就可以走了,不送。”
***
林蕴离开后,谢钧方觉空气中那种莫名其妙的、黏糊糊的温暖与热闹才褪去,恢复冬日里的冰冷与寂静。
这是谢钧所熟悉的感觉,也是让他安心的感觉。
他问站在他身边转佛珠的止观法师:“你是知道她今日来,所以约我今日来?”
止观法师点头又摇头:“算不准算不准,还是你们有缘。”
“你知道,我来问你,是问我如何才能和她分开?”
谢钧说完,又觉得这话古怪,改口道:“就是我和她之间如何才能毫无关联?你莫要以为我没发现,说她签中‘贵人’之时,你瞥了我好几眼。”
止观法师点头满意道:“你也认真听了,那就好,我就不用和你再多费一遍口舌了,毕竟那支‘武吉遇师’既是林施主的,也是元衡你的。”
林蕴独自摇签时,如何也摇不出来,等谢钧出现时,那签才从签筒掉了出来。
这支“武吉遇师”其实是二人一同摇出来的。
“元衡,你是林施主的贵人不假,但与此同时,林施主也是你的贵人,你大可不必避她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