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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缩影(第1页)

二、缩影

阿多诺回应了一个问题,这就是,是否一个未被社会抓住的世界的诸元素已经幸存下来并且仍然能够被经验到?他的这个回应的弯弯曲曲的轨迹证明,重访和例证他的关键点是正当的。阿多诺对形而上学的批判提出了形而上学经验的问题。超越性被设想为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在对真正活着的东西的分散元素的真实经验中放出光芒,在对已经逃脱交换之网的微小的彩色踪迹的真实经验中放出光芒。在《否定的辩证法》结束部分,阿多诺写道,“形而上学漫游到显微学之中”,从而“躲开总体性(Totale)”(ND399)。尽管它有科学的戒指,但是显微学(Mikrologie,Duden1990s。v。)只是小题大做(Kleiskr?merei)、“吹毛求疵(pettifogging)”或者—-用阿多诺的话来说——“对细节的固执关注”(HTS127)的一种古老表现:“有的东西根据归类的属概念的尺度被无助地孤立起来了,显微学扫描粉碎了这样的东西的外壳,并且摧毁了它的同一性,即它仅仅只会是一个样本的假象。”(ND400)在与客观现实之诸般细节的迷人的直接遭遇中,孩子仍然能够拥有个性化的坚持,而这种坚持是忠实地经验不可交换之物的元素所必需的,因此孩子的扫视与显微学密切相关。与此同时,阿多诺说,遭遇不可替代之物的可能性正在变得越发靠不住;并说,这样一些经验正在日益变得容易遭到否定。在此语境中例证阿多诺的推理并不会确认某个观点优于另一个,而是会根据他著作中的不同段落同时阐明两种视角。阿多诺1967年的一卷《无指导原则》包含了五篇游记,每篇由几个不加标题的断片——长度在几行和一页之间——组成,它们记录了有关他游访的地方的经验和细节。如果按照本章的引导问题来加以系统地探讨,那么这些游记可以被解读为阿多诺的某些观念的表现,这些观念关涉到非社会的世界以及主体与其关系的问题。既然这些文本是高度暗示性的,那么接下来的讨论——再一次用邦斯的话来说——包含着“提供解释”。

(一)微光

阿多诺有关孩子沉迷于村名的意象详细说明了一点,即对一种逃避交换社会的现实的真实经验必须把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一件是对以其特质独树一帜的东西保持高水平的开放性,另一件是拒绝采用那些会把独树一帜的东西变得等价的普遍适用的、同一化的范畴。他游记中的某些章节所报道的遭遇看起来已经结合了这些特征,甚至也已经瞥见了某些不可替代的东西。这表明这样一些经验仍然是偶尔可能的,并表明阿多诺已经拥有了这样一些经验。他有关这种遭遇的例证频频涉及他的童年时代:“我……记得源出于乐谱的魔法,它确定乐器的名字并且精确地展示每件乐器所演奏的东西。长笛、单簧管、双簧管——这承诺不亚于彩色车票或村庄名字所做的承诺。”(1998a:3)事实上,如果有人能够以抗拒一般化的方式来面对现实,正如个性化所要求的那样,那么他就是“概念的新手”(伯恩斯坦,2001:427),他的智性的社会化仍然是不完全的。

阿多诺一家和他们的年轻人在巴伐利亚州的小镇阿莫尔巴赫(Amor-bach)度过了许多假期,他有关这个地方的一篇文章聚集了一系列令人回想起村名意象的经验。这些断片的主题的唯一性被若干文本特色所加强。关于“阿莫尔巴赫”,直接引起人注意的是阿多诺对第一人称单数的使用,这种使用是他通常所回避的(参见A&。H4641,MM50),而且这种使用在这里看起来好像传递了经验主体对采用社会上合用的概念的抵制。对一般化的相应反对由于对发生迷人遭遇的准确地点——只在此处不在别处——的详细描绘而得到突出。阿多诺详细描述了阿莫尔巴赫铁匠铺里“耀目燃烧的火焰”,这铁匠铺“在主街上,可爱的波斯特(旅馆)的拐角处”(OL302);墙上旧吉他“的旁边是有着莫扎特圆形浮雕的钢琴……在波斯特的客房中”;一条从阿莫尔巴赫到米尔滕贝格(Miltenberg)的小路先是经过“后悔谷,一个离开戈特哈德(Gotthard)的和缓山谷的村庄……途经极为僻静的月亮泉,它位于穿过似乎正在变得浓密的森林的一个大幅弯曲处”,再越过“各种各样的废墟”,便通往“一道门,这道门由于林木位置的阴冷而被人们称作施纳特尔洛赫(Satterloch,即啁啾洞)”,它——“突然地、生硬地,没有任何过渡,就像在梦中般”——向着米尔滕贝格“最美丽的中世纪集市广场”敞开(OL305-306)。阿多诺的细腻描写表现了主体对特别之物的坚定不移的关注。他在他的遭遇中提及了身体的震颤,这些提及放大了他对经验对象的抽象和分类的拒绝:“每天清晨很早的时候,(附近铁匠铺)浑厚的敲打声将我唤醒。而我从未对它们生气”(OL302)。阿多诺以相似的强度回想起他“陶醉”于“震颤的”“失调的”吉他琴弦的“黑暗不和谐音”(OL306)以及“水上(美因河)渡船的声音”中:“人们安静地倾听的”声音(OL303),个人以温柔的坚持来追随奇特的对象。

阿多诺谈及阿莫尔巴赫修道院的断片时重新聚集起所有这些文本特色。“湖滨花园被散发着好闻味道、生活着条条鲤鱼的池塘艺术性地藏在一群树后,从这花园中的一处可以看到修道院的一个小小的、可观察的部分。”在这里,“美……安静地得到恢复,而我却在整体前徒劳地探问美的基础”(OL302)。明白无误的个人调子表现了遭遇的个性化,地理上的详细描述再次强调了主体对奇特细节的非一般化的、开放的关注,经验的身体维度的重新创造强调了它对概念抽象的避免。阿多诺似乎认为,“阿莫尔巴赫”所描绘的经验把经验对象个性化了。

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即他是否也相信他经验到了逃避交换社会的现实的诸种元素而没有被愚弄。人们也许会认为,他至少没有归结到这样一种现实对概念解析的抵制,尽管有点不确定。例如,经过施纳特尔洛赫到米尔滕贝格的道路被回顾性地描绘成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幸福紧贴不可交换的东西,紧贴同一性中的彩色断裂,这些断裂承载着“一个尚未被商业征用的知觉世界的最后踪迹”(1992a:55)。另外,阿多诺暗示了一些存在于他所遭遇的东西中的元素,这些元素已经逃脱了维持资本主义的人类活动:旧吉他缺少琴弦并且是失调的(OL306);阿莫尔巴赫渡船“有着它的独特表达,因为它作为古老的船只”,并不是“心甘情愿地保存传统服装俱乐部以及历史性的纪念物”;修道院摆脱了“精力充沛的系统安排”。最后,这些对象中有许多细节符合阿多诺所做的详细描述,即把生活的彩色踪迹描述成起源于往昔(ND370),例如,从加油站之前的时代以来赫然耸现并且回**着过往岁月的声音的铁匠铺(OL302-303)。

“只有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阿多诺补充说道,“一个人才能够拥有对幸福的经验,对不可交换的东西的经验,即使它随后证明(不可交换的东西)并不是唯一的。”(OL305)这个句子允许两种解读(OL304)。阿多诺似乎在暗示,对于孩子来说,对于他的个性化经验来说,阿莫尔巴赫看起来是无与伦比的和不可交换的,反之,后来的成年人则明白,甚至阿莫尔巴赫、米尔滕贝格、维尔特海姆(Wertheim)的建筑也已经多少有些是标准化和可替代的了。由于相信瞥见了一种已经逃避交换社会的现实,孩子被误导了。然而,貌似也有道理的是,阿多诺暗示,阿莫尔巴赫似乎后来在生活中不再是不可交换的了,因为暴露于标准化世界中的岁月蒙蔽了成年人对特别东西的经验。先前无与伦比的东西后来似乎不再是唯一的,这只是因为成年人不再能够个性化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成年人弄错了:有一种可能性仍然完好无损,这就是,孩子在阿莫尔巴赫所经验到的东西真的曾是一种逃避社会的现实。

话虽如此,阿多诺并不认为真实经验的先决条件是未成年。他偶尔提到与“伦敦公交车上……许多彩色车票设计”的受**遭遇(A&。B71)。孩子“眼睛的(感觉中枢)”尤其有助于遭遇“从日常灰色中闪耀出来的”颜色(1992a:55),但公交车票是被一个流亡于英国的还保留其感觉中枢的成年人经验到的。相应地,阿多诺有关他战后旅游的游记中所包含的一些段落与那些来自“阿莫尔巴赫”的段落非常相似。它们零星地暗示一些遭遇,他看似认为这些遭遇仍然成就着,要接触交换社会之外的踪迹就必须个性化坚持。远离日常灰色语境的旅游也许很好地加强了主体对常规经验模式的反抗。

人们所熟悉的来自“阿莫尔巴赫”的三个文本特色,在一篇有关漫步穿过卢卡(Lucca)的托斯卡纳(Tus)城的断片中再次露出面来。阿多诺使用第一人称单数,这标志着他对普遍合用的范畴的抵制,而他对地理上细节之处的坚持则表明了他对一般化所做的斗争:“在来来回回无尽地询问方向之后,在圭尼基宫(PalazzoGuinigi)里,在我尚不知道的一刻钟里……高高的塔楼上有一棵冬青栎,城市的地标……花坛上塞满自行车和各种各样的残渣。”通过唤起一种体力的感觉,阿多诺道明了他经验的身体维度以及他与抽象概念相反的对特定客体的不懈追求:翻过花坛里拥塞的残渣,“我找到了通往有着蓬乱光彩的花园边缘的道路”(OL397)。

阿多诺对幸福的评论看起来也把他选定的一些旅途遭遇表达为个性化,对幸福的真实经验拒绝用同一化的概念把它固定下来。孩子被证明只有隔开一段距离才能通过期望幸福而在村名中经验到幸福,这是在卢卡发生于阿多诺身上的事情:“店里的展示,甚至是稀疏的展示,具有某些值得珍视的东西。它们对于仅仅只是路过它们的人来说也已经是合用的了。它们的**便是该**所承诺的幸福。”(OL396)一旦阿多诺意象中的孩子进入村子里面,幸福就会像彩虹一样向后退去。可是,孩子并不感到失望,因为他们认识到真正的幸福经验并不能够以同一化来紧紧握住幸福。在斯美塔那(Smetana)《被出卖的新嫁娘》(BarteredBride)的一场维也纳演出之后,阿多诺写道:“装饰是自然主义的,我并不为已经喜欢上它们而感到羞耻。村庄的意象(原文如此!)知道作为形式的舞台装饰的秘密——把思慕中的遥远之物拉得如此之近,仿佛人们就在它里面,但却没有减少距离的气息。”(OL425)两则断片都描绘了一种时空的距离,即真正幸福的经验坚守它所遭遇到的东西,它的开放以及它对那些得到普遍应用的概念的抵制与它在这样一些契机中的适当是程度相当的。

这些可能成为对一个逃避交换社会的世界的真实踪迹的经验吗?阿多诺与卢卡的两次遭遇引发了一种不确定的“是”。第一次,那里有“蓬乱光彩的花园”,阿多诺在经历许多麻烦之后找到了它。再向后翻几页,继详述他在卢卡的圣米凯莱教堂(SanMichelechurch)前“深沉、清冷的暮色”中的位置之后,阿多诺描绘了这一景色:

空****的四层楼教堂正面伸展到灰蓝色的天空之中,它毫无保护,仿佛随时就会倒塌。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它没有任何功能且违背建筑智慧却如此美丽。它展示了它自己的无功能性,而并不要求它所是的装饰之外的别样东西。(OL400)

阿多诺多次暗示,他在卢卡真的遭遇到了交换社会之外的现实。卢卡的花园被描绘为蓬乱的(被忽视的,不整洁的),教堂正面被描绘为“毫无保护”。这意味着,它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被人类活动打扰了。用社会学的术语来说,花园和教堂正面已经逃脱了维持交换社会的人类活动的影响范围,并因而逃脱了社会本身的影响范围。阿多诺继续说道,卢卡的花园“产生了前庭的灰色所否认的东西”(OL397),教堂正面从天空的灰色中区分出来。这些段落和阿多诺对某种观点的时刻反对之间的相似性太过显著,以至于不可能是巧合,这就是,他根据逃避交换生活的彩色踪迹来反对社会的灰色无所不在这种观点。花园和教堂正面承载着颜色的踪迹,最终的线索由教堂正面的“无功能性”所提供。一个“被交换原则完全统治的……社会”实际上“自始至终都被功能化了”,它仅仅由那些强迫任何事物都履行社会功能的人类活动所维持。“无功能的东西”逃避了对这些活动的把捉,并且“不接受它们所维持的语境”(1976:41)。无功能的东西抗拒被化约为一种用以实现某种社会目的的可交换手段,因而也反对变得可与那些被迫替代该目的的其他手段彼此互换。“无论什么只要有功能就是可替换的,只有虚无有益的东西才是不可替换的”(1976:103)。“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违背以下状态,即在这种状态中,“任何存在之物”都只是一种“为他物的存在”——第一章中表明的阿多诺所描述的当代资本主义状态。阿多诺看似认为,他在卢卡遭遇到了某些元素,这些元素起源于在特定社会条件中运作的生产,它们自那以后就逃脱了人类的制造及其交换社会的语境。①

当阿多诺出版他的游记时——首先是在1958年起的报纸上,然后是在《无指导原则》中——它们被“当作‘专栏副刊式的喋喋不休’而……受到冷落”(帕布斯特,2003:215)。在那期间,这些“缩影”(2003:10)鼓舞了一些传记性的研究。可是,它们既未提及童年时代的记忆也未提及它们的个人调子,未提及它们对微小身体反响的解释,未提及它们对游访地点的细腻描写,未提及它们私密的幸福报告,这使得阿多诺的游记主要是自传性的。所有这些对于他的作品来说非典型的特色传递了一种非典型的经验模式。游记看似报道了一些遭遇,这些遭遇把个性化当作真实经验的必要性加以突出,并且暗示性地例证它的实现。所援引的段落很大程度上放弃了理论的论证。否定显著地不在场,而否定正是阿多诺许多文本中的插入、断裂、转动、再构造和相互性的条件。拷问这些遭遇的既不是对经验主体的反思,也不是对客体的批判性审查。它们的理论节制表明了游记对于完善理解阿多诺社会理论的重要性。否定的沉默道出了这样一点,即阿多诺的某些遭遇也许甚至不明显且诚然不确定地提供了一些瞥视,即瞥视到阿多诺仍然认为可知觉的逃避交换社会现实的那些日益稀少的踪迹。米尔滕贝格的集市广场,卢卡的教堂正面、花园,这些也许是真正美丽的陌生者,而不仅仅是看似美丽(而实际只是可爱)的商品。举例来说,阿多诺认为他的“直接经验的松散序列……是非常微妙的(隐秘的、精微的、深奥的)”[阿多诺和托比施(Tobisch),2003:169]。游记似乎使得阿多诺的一个经常述及、经常读到的观点至少暂时不像他希望被读到的那样确凿无疑,这个观点就是,不再有什么东西不被资本主义社会所中介。

(二)否定和微观社会学

然而,切不可认为这些段落是阿多诺有关本章所讨论问题的最终定论。不可以忽视他的一个社会学插入,即资本主义整合的进展阻止主体拥有直接的个性化经验,并且总是把更多的客观现实加以社会化。甚至“无功能的东西”也有倾向地被“利润”抓住了(1976:41)。刚才所说的那种暗示性的遭遇——包括阿多诺自己的(记住他的“我们”)——越来越不可能并且遭受到审查。游记例证了这个问题,在有些遭遇中,主体的瞥视看似已经超过或者越过了社会,但是这样的遭遇被否定了。阿多诺对真实经验的批判最终与他的社会学计划相交。他否定对一种非社会的现实的假定经验,这些否定始终体现着他对阻挠这样的遭遇的社会条件的承认。游记把这些无所不在的条件聚光为障碍和人类苦难的条件。

阿多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偶尔到锡尔斯·玛利亚(SilsMaria)的罗曼什—瑞士风格的村庄度假,他的一篇关于这个地方的文章写道:

从那里的屋顶上,我们不得不在傍晚观看人造卫星斯普特尼克(Sputnik)。如果它不在它的轨道上蹒跚而行,那么它就无法同一颗星星如金星区分开来。这是人类的胜利所系于的东西。他们由以支配宇宙的东西即那已经实现的梦想好像梦一般地被动摇了,变得昏倒无力(无力量且无意识),就如同它试图颠覆的那样。(OL326)

有种观察被期望在与一个逃脱地球交换之网的遥远世界的遭遇中达到顶点,这种观察立即被否定了。阿多诺的否定体现了他对侵害这样一些遭遇的社会语境的意识。占星师的经验并不是以彻底的个性化来回避社会化的经验模式,而毋宁是被迫分享(“不得不观看”)一种由社会所中介的乌托邦梦想的观念。此外,斯普特尼克例证了社会化如何迫近所有可能逃避社会的客观元素。阿多诺承认,“无数所谓乌托邦梦想……电视、抵达其他星球的可能、比声音更快的运动,已经得到了实现”。可是,瑞士的景色加强了他的怀疑,即“人们不再为它们感到高兴,这些梦想本身已经在它们的实现中假设了一种奇怪的……无聊性质”[阿多诺和布洛赫(1964),1988:1]。“无聊,”阿多诺强调说,“乃是对永远相同之物”的“客观灰色的反映。”(CM171)人造卫星表明,“乌托邦的实现一般来说仅仅在于对永远相同的‘今天’的重复”[阿多诺和布洛赫(1964),1988:2]。太空旅行非但不是使个体能够“爱陌生者”并关联于非社会化的世界,反而是以摇摇晃晃的胜利来并吞甚至地球之外的东西。社会的统治和整合延伸到甚至超越于世界,并直接破坏了与逃避社会的现实的遭遇。

阿多诺在另一则断片中回忆道,“二战”前,维也纳普拉特(Prater)公园的地面上仍然承载着“森林小径”,它“听从于人们的双脚”并“促成他们的幸福”(OL423)。既然阿多诺于20世纪20年代生活于奥地利首都(缪勒-多姆,2009:82—94),那么当他在1967年重返此地时必定记得这些景象,但只会感到失望。普拉特“已经……失去了它的味道”并变成了一个谎言。这部分是由于公园的战争创伤,“虽然树木重新在成长”。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树木有了警告人们当心树枝坠落的指示牌,而且人们走在沥青路面上好像是在纽约的中央公园,那轻轻地刺激身体并激起幸福的森林小径已经被抹去了:“我得到的解释是,铺沥青有助于节省成本,否则的话,就无法支付那些负责道路保洁的员工的费用。”(OL423)阿多诺在对社会整合的承认中否定了他对幸福的期望,人类活动已经使公园屈服于他们的主宰**换原则并抹除了它的彩色遗迹。社会化被揭示为使世界陷入商品交换关系之中的暴力,被谴责为永恒不幸福的引擎。

在瑞士恩加丁(Engadin)山谷的一次远足中,阿多诺记录了超出社会世界之外的风景的“距离悲怆”,“它不呼出……人性”。“超出树林线之外的未被触及的”东西反驳了“那种认为自然是……供人打算的某物的想法”,并“揭示了它在宇宙中看起来相仿佛的东西”。“那处风景所特有的冰碛石,”阿多诺补充说,“肖似于工业的小附件、采矿的碎石堆。”这个附录主要旨在进一步破坏把自然当作“田径场”的资产阶级田园诗般的意象。不过,悖谬的是,阿多诺的附录也发出了一个挑战,即挑战对超出社会之外的世界的假定瞥视。这个挑战建基于对阻碍这些经验的诸般条件的令人不安的承认,并把它们带入批判的视角之中。更早的时候,阿多诺插入道,死亡经验无法同对物化社会生活的经验区分开来。而在这里,阿多诺瞥见了风景对那种认为一切现实都可以与人性和解的“文化哲学”的反对,因此看似将目光投向了人类制造之外。但是,这种经验直接援用“文明化的疤痕”以及它的“对自然的统治”:和冰碛石相似,它们看起来同样不可与“历史上熟悉生活”的“区域”和解。阿多诺的意象因而可以被解读为社会僵化之一种,它如此之严重,以至于使得经验不能够区分以下两样东西:一样是第一自然,它逃避交换社会;另一样是社会的第二自然,它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但是表面上就好像从人类影响中被远远地移除出去了(OL327,另见1999:68)。

由于社会整合抓住了每个人和每件事,所以那对不可替代的细节的表面个性化经验越发容易受到否定。细节之前的坚持经过了否定并且再度出现,这种坚持是作为阿多诺关于交换社会的微观社会学、作为社会整体从单个——现在完完全全是社会的——现象出发的外推。“世界越是社会化,它的客体就越是密集地随一般性的决定而旋转,个体的实情(Sachverhalt)就……越是直接地通透于它的普遍性;人们能力越强,借助看它,越能通过对它的显微学观察而从它身上看出(ausihmherauss)内容。”(ND90)“辩证”社会学被迫连接“显微学”和“由总体性而来的中介”以作为彼此的“对位”(PD39)。

阿多诺在形而上学和社会学上的观念分享着另一个交叉点。如果看似真实的经验由于那些会使人回想起原始而永恒的风景的社会关系而易于面对否定,那么彻底的绝望就当然是有**力的。可是,它仍然是意识形态的:与接受交换社会之外的超越性承诺的现实遭遇在未来的适宜条件下仍然是有可能的。要支持这个反对被误导的绝望的见解,就要求否定必须得到回应,其方式就是指出冻结的条件会有融化的可能性。阿多诺的游记例证了他对以下两样东西的反对,一样是意识形态的意气消沉,另一样是阻挠和否认与不可交换之物遭遇的诸般条件固定不动的观点。接下来的段落强调了社会学在支持思想对误导顺从的抵抗中所能起的作用,而起作用的手段就是提供对社会现实的可变性的瞥视。

阿多诺的奥地利断片中有一条与他的朋友L①告诉他的逸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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