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娘子似乎十分惊恐,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贴着他,连嗓音都在打颤:“老鼠!有老鼠!”
谢令闻僵着身体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老鼠的踪迹,便把她放到榻上,拉开与她的距离。
“已经不见了,别怕。”
崔蘅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袖子,脸色发白,眼神惊恐。
她前世做乞丐的时候睡觉被老鼠啃过脸,从此对老鼠的惧怕便刻在了骨子里,长多大都忘不掉。
白天还威风凛凛的小娘子蜷缩在榻上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经过方才那么一遭,单薄的衣衫也有些散乱,露出一点莹白的锁骨。
谢令闻移开目光,用被子将她裹紧,轻声道:“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让老鼠靠近。”
崔蘅心知他体弱,熬一宿身体定会出问题,小声道:“我没事的,谢哥哥去睡吧。
她嘴上说着要他去忙,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他,眼圈通红,瞧着可怜得紧。
谢令闻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去拿书来看,马上老鼠出来将它赶走再睡。”
崔蘅将被子拉上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那你要快些回来。”
像撒娇。
谢令闻偏过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后才迈出门去。
青州冬天的月亮雾蒙蒙的,连月光似乎也缭绕着寒气,给小小院子的铺满一地白霜。
谢令闻坐在离床榻五步远的圆凳上,借着门缝里漏进来的月光看书。
他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一直投射到榻边,像道围栏一样将崔蘅不漏一点地圈在帐中。
她的心渐渐安定,困意在这一刻也猛地涌上来。
谢令闻看完最后一页书,再抬起头时,小娘子已经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红扑扑一片。
他坐在原地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过去将床幔放下。
夜如止水,幽静柔和,谢令闻守着月亮坐了一整晚。
第二日崔蘅醒来时见他眼圈下满是青黑,便知他定熬了一整夜。
她这一夜却睡得极好,梦都没做一个。
崔蘅有些愧疚,便上街打算给谢令闻挑个笔洗,再给劳累数日的家人买些早食回来。
清晨的街道被各色烟火气包围,崔蘅去了附近一家谢令闻常光顾的书铺。
书铺里的笔洗各形各色,十分精美,谢令闻为省钱,一直将碗充做笔洗,她想挑个不一样的当作新年礼物送给他,寓祝他去除旧事,迎接新生。
崔蘅一眼便看中一个荷叶洗。
这个荷叶洗通体碧绿,洗沿呈荷叶迎风摇曳状,薄如蝉翼,仿若真的荷叶一般,十分精美。
她伸手去拿,却有另一只手不知从哪而来,也去拿那只笔洗。
两只手碰到一起,崔蘅一愣,转头看过去。
少年郎墨发高束,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冲着她笑:“小娘子也看中这方笔洗了?”
崔蘅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忙收回手,将脸深深埋下:“郎君若喜爱,我愿让与郎君。”
少年修长的指尖把玩着笔洗,瞧着她怯懦的模样,眼中的兴致褪去些许,笑道:“俗物罢了,我无意争抢,便让给你罢。”
他把荷叶洗扔回架子上,随意拿了卷书,掏出一锭银子扔下便迈了门。
崔蘅余惊未消,靠着墙深呼吸数次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