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再说跟戈龙分手后,莽勒戈摸出竹楼,闪身钻进繁茂的芭蕉林中。他透过叶片的缝隙,细心观察着马店的布局和周围的地形地势。
经过一番观察,莽勒戈发现,在几乎淹没了整个马店的芭蕉林的边缘,有一道一人多高的寨子。这道寨子,是用长满了利刺的树桩子扎起来的;扎得十分密,上面爬满了绿叶藤子。它隐蔽在芭蕉林中,不注意就看不出来。一条从门缝里钻进后院并很快消失在芭蕉林中的青蛇,使莽勒戈察觉到,这道封住了马店的寨子,除前院有个大门外,后院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小门。小门后面有一条小径,伸进约哈古森林。离开这小门不太远的地方,芭蕉林中露出了马棚的一角。
莽勒戈决定先到马棚去看看,然后,再借着芭蕉林的掩护,设法接近每一幢竹楼,通过侦察,寻找线索。
莽勒戈钻出了芭蕉林,直朝马棚走去。
马棚里一溜拴了七八匹马。莽勒戈的那匹枣红马,拴在最外头。
也许是因为欺生吧,其他的马都颇有些不满地看着枣红马,冲它示威似地打着响鼻,刨着蹄子。也不知枣红马是不怕它们呢,还是走得太饿了,只顾低头吃槽里的草料,尾巴悠然地来回甩着,赶开咬屁股的虻蝇。有时,虻蝇讨厌地飞到它的肚皮上去,伏在那里吸血,尾巴扫不到了,枣红马就猛地**两下肚皮,吓得虻蝇慌忙飞走了。
莽勒戈来到枣红马前,拍拍它的前额。
枣红马认出了主人,昂起脖子,偏着头在莽勒戈的肩头上蹭了蹭。
莽勒戈低头看看,那用一段粗树砍挖成的木槽里,已经没有多少草料了。他扭脸望望搭在马棚旁边的草料房,只见草料房的竹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
草料房是个有门没窗的黑屋子。借着从门缝和那编围得不严密的篾笆墙缝透进的光亮,可以看见里面尖尖地堆了几大垛马草。
莽勒戈四下打量打量,草料房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张开胳膊,搂起马草,正要朝门外走时,忽听“扑”的一声,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从他搂起的马草中滑落下去,掉在草堆里。
莽勒戈并不太在意,以为那不过是裹挟在草里的一块小石头或者一块小土块。他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可是,这一瞥,却叫他大吃一惊——
滑落在草堆里的,竟是一只凝着乌血的人耳朵!
莽勒戈急忙蹲下身,捡起了这只皮肉已经干缩得瘪瘪的耳朵。
这是一只完整的耳朵,一溜齐的耳根说明它是被人揪扯着,用极其锋利的刀给割下来的。
莽勒戈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仿佛听到了受刑者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意外发现的这只人耳朵,提醒着莽勒戈重新注意起这间黑糊糊的草料房。
他沿着草料房的四壁,仔细搜索着,不断翻开堆在竹墙边的草堆,留心观察着房柱、墙面和顶棚。没有多少时候,又有新的发现:
在一根被草堆掩住的房柱下部,有几点乌黑的血迹。
莽勒戈急忙刨开碎草,在接近地皮的房柱根部的背阴处,他又发现了一团带棱带角的血团。再一细瞅,莽勒戈险些叫出声来:
啊!这带棱带角的血团,不是一颗五角红星吗?
是的,这是一颗五角红星。
在这颗血的红星下面,还模模糊糊地涂着一些血迹。看上去,很像一些记号。
但是,屋里的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莽勒戈索性整个扑倒在地上,一只手搂住房柱,一只手使力扳开竹墙上的篾片,让更多些的光亮从外面漏进来。
终于,莽勒戈看清了,这些模糊的血迹,是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马店是匪窝
这行血写的字,就像一把火,呼地点燃了莽勒戈心中的柴垛。他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燃烧,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在喷烟吐火!
毫无疑问,这血的情报,是自己的战友在牺牲前留下的。也许,他在经受了匪徒们非人拷打之后,就牺牲在这间黑屋里……
顿时,莽勒戈的眼睛湿润了。在他的面前,闪现出三个先后进入约哈古森林侦察而再也没有返回的战友那熟悉亲切的面容……
正在这时,从马店后门通向约哈古森林的小径上,由远而近,隐约地传来一阵马蹄声。
莽勒戈侧耳细听,这马蹄声不知为什么显得沉闷喑哑,不是靠在近处用心听,几乎听不出来。
马蹄声在挨近小门的地方停下来,有人很轻巧地从马上跳下来,紧接着,“吱呀”一声,小门被推开了。来人牵着马进了后院,直奔马棚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