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莽勒戈也跳起来,抢上去抓牢自己的衣裤。一摸,衣裤早已晒干,轻飘飘的在灌木枝上挂不住了。
“糟啦,该死的蓝芒河把我的褂子拿跑啰!”
果沙叫起来。
莽勒戈走过来,把自己的黑布褂子披在果沙的肩上:
“算啰,就送给它吧。别叫啦,当心,我们回头还要跟它打交道呢!”
“不行,不行!我穿了你的,你穿什么呢?”果沙死活也不要。
“我不会光着脊梁去约哈古森林做客的。”
莽勒戈说着,不容果沙再推辞,硬是把黑布褂子给果沙穿上,然后,走到一匹小黄马跟前,从马背的箩筐里取出依娜给他的小布包,打开来,拿出一件半新的蓝布褂子,冲果沙一抖。
果沙愣了一下。
莽勒戈笑了:
“哈哈,瞧,这就是有老婆的好处!别傻眼啦,等做了生意回去,我给你介绍一个!”
说着,把蓝布褂子穿在身上。
两个人收拾停当,吆着马帮,朝约哈古森林走去。
仿佛是逃命似的,低矮的植物和小树争抢着从没有阳光的森林里跑出来,密密麻麻地聚集在约哈古森林的外围。穿过这些低矮的植物和小树丛,越往里去,森林越密。高树的绿伞似的树冠,互相交叉在一起,织成一个天然的大帐篷。这个大帐篷本来织得并不那么严密,还有些空隙,能漏进阳光来。可是,那些攀附着大树生长的各种各样的寄生植物和匍匐植物都争着向上生长,去抢夺那漏进来的阳光。一见到阳光,它们又野心勃勃地向四外扩张势力,拼命地长啊长,结果,把大帐篷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的,森林深处便没有了光线,黑魆魆的,又阴又凉。
好在老黑马识途,尽管森林里再暗,它仍然丁零当啷地摇着脖下的铜铃,朝它认准的目标向前走。
突然,走在老黑马后面的果沙,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哇!——”
紧接着,“扑腾”一声,像一根齐根砍断的马桩子,栽倒在地上,手脚不停地**着。
莽勒戈大吃一惊,疾步上前,张开双臂,拥抱起了果沙。这一抱不要紧,他摸到了果沙的脊背上插着一把刀!
这是一把锋利的两面有刃的牛角尖刀,不知它从什么地方突然飞了出来,深深地刺进了果沙的后心。
土匪!
莽勒戈马上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急剧地跳动着,睁大眼睛,朝四下巡视。
四下黑魆魆、阴森森,没有半点响动,寂静得令人周身发寒。
忽然,莽勒戈发现离头顶不远的地方,有一只可怕的眼珠子,正一动不动地死盯住自己。他的心抖了一下,再一细看,原来是一只站在树枝上只睁着一只眼的猫头鹰。
“呜,呜……”
果沙哼叫着,声音十分凄惨。
莽勒戈低下头,只见果沙那黑红的脸像突然蒙上一张纸白似的,没了一点血色,随着不停地呻吟,嘴角上淌出了白沫。
“果沙!果沙!”
莽勒戈连声呼唤着。
看着果沙那被极度疼痛折磨得扭歪了的脸,莽勒戈几次想伸手拔出那把牛角尖刀,好像拔出来,就能减轻果沙的痛苦,挽救果沙的生命。可是,他没有拔,他也不能拔。因为他知道,只要把刀一拔出来,刀口里就会猛地喷出一股冒着热气的血。
一喷血,果沙就会立刻咽气。
正在这时,栖在树上的猫头鹰突然发出一声十分恐怖的叫声:
“啊哩!——”
紧接着,扑棱棱!猫头鹰拍打着翅膀,惊慌地碰撞着树枝,朝森林深处飞去。
随着猫头鹰的尖叫飞逃,从不远的一棵巨大的老刺树后面,幽灵似地走出一个身穿黑布衣裤的彪形大汉。
这突然出现的彪形大汉,横生着一脸黑肉,毛虫似的黑眉下,一对鹰似的亮眼闪着凶光;两只宽大的赤脚,毫不在意地踩着落在地上的长满了尖刺的枯枝,晃着身子,直朝莽勒戈走过来。
莽勒戈放下怀中的果沙,扫了这个黑脸匪徒一眼。如果依着他的脾气,早就一步跳到小黄马跟前,从箩筐抽出二十响驳壳枪,哒哒哒!一阵连珠炮,把这黑脸匪徒的胸口凿成马蜂窝。可是,他忍住了。想到自己的赶马人的身份,他咬着牙强忍住,不让火星子从眼窝里冒出来。
莽勒戈装作十分惊恐的样子,哆嗦着身子站起来,连连后退两步,接近了那匹驮着日用杂物的小黄马。
黑脸匪徒似乎并没有把莽勒戈放在眼里,摇晃着肩膀,走到仍旧**着身子的果沙跟前,弯下腰去,伸出一只大黑手,揪住果沙的衣领,向上只一提,就把果沙提得离了地皮。
黑脸匪徒对着果沙惨白的脸,盯了一眼,断定他的飞刀已经置人于死地了,鼻孔里哼了一声,一甩手,又把果沙抛在地上;扭过脸,冲莽勒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