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失忆吧?”刚明的声调有些梗塞。
“没那么严重啦。今天早上他醒来我就跟他讲话,他还认得我,而且跟他说话也会有反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只是讲一句应一句,而且眼睛一直看墙壁。”
“是不是得了忧郁症?”
“医生说不至于啦,或许只是公司被并购让他心情低落,这几天要住院观察。”
“被哪家公司并购啊?”
“葆连科技。唉,你爸会想不开就是这个原因啦。那家公司的董事长就是他以前帮过的人,叫什么蔡维讯的。你应该有印象吧?几年前曾经有个男的说是你爸的大学学弟,来借钱开公司。”
“记得,那个人低声下气地跟狗一样。”
男人年纪只有三十中旬,却已掺杂些许白发。刚明想起他向父亲不断恳求的情景。
母亲看着默然的儿子,旋即开口:
“刚仔啊,你现在当业务员,一个月多少?”
“看业绩而定,我的情况不至于拿不到钱啦。而且我有兼差打工……”
“打什么工?便利商店还是快餐店啊?你这样钱要存到什么时候?”
“……”
“那时候就跟你说不要没事跑到台北……唉,不讲了啦,讲太多又被嫌烦。你爸也真是,那个时候怎么会答应你出去一个人住,我实在搞不懂。”
母亲发完牢骚,说是要回家拿一下东西过来,独留刚明与呆坐病床,直盯着墙壁的父亲。
刚明看着木然的父亲开口:“爸。”
“哦。”
“我想把‘外衣’脱掉。”
“哦,反正房间里很热。”
靠,爸你这呆子!刚明在心中大喊。你忘了吗?你忘了当年跟你摊牌时,你赏了我一巴掌吗?然后我就跟你进行有史以来最长的父子对话,你最后叫我穿上给社会看的外衣。这些你都忘了吗?
“那我就脱给你看啰。”
“哦,衣橱在那里。”
不行,完全不行。即使在他面前表演吞剑,他也不会有反应。
刚明想起昨日,提着公文包如风化般渐渐变轻的手感,那是否意味着逐渐消失的父子羁绊呢?
蔡维讯,你好样的。
黏糊糊的糖浆灌入大脑,浓稠的**逐渐在脑浆扩散……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感觉了。
那是犯罪细胞即将蠢动的预告。
回到自己在台北的公寓前,刚明打了通电话给主管,续请一天的事假。理由当然是“探望亲人”。
顺道在便利商店买了好几包零食。他边思考今后的报复行动,边捧着零食步上公寓阶梯。这时,白天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家门旁。
“需要帮忙吗?”
那女人正要开门进房,看到捧一大袋东西的他,立刻上前询问。刚明笑着摇头,单手掏出钥匙开门。
此时,从某处传来似是男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
女人摆出僵硬的笑容,而刚明也蹙起眉头。两人就在自家房门前苦笑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