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难忘的追逐把它也吓坏了,它远离了这地方吧?
也许,它遭了难,被豹子咬死了吧?
可是,一到春天,当我的腿好利索了,秃耳朵却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仍旧是无止境的咬鸡叼鸭,害得大家不安宁。
好,它既然又来了,我还要跟它干!
武大伯告诉我,春天是狐狸的**期,它要配对,要生儿育女。秃耳朵是母狐狸,对公狐狸的气味一定追得很紧。武大伯说,如果能想办法弄来公狐狸尿,涂在夹子上,然后把夹子用草伪装好,秃耳朵嗅着公狐狸的尿味,准会飞跑过去的。
这个主意挺好,可到哪儿去找公狐狸尿呢?
为了到林子里去找公狐狸尿,可把我们几个年轻人累得够呛。结果,一个个累得瘦了一圈儿,连只公狐狸的影儿也没见到。
那是春末夏初的一个下午,我们一伙人正坐在屋里议论着打秃耳朵的事,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连声叫着秃耳朵。
原来,这孩子看见秃耳朵躲在村东的那一片草丛里,正探头探脑地朝村里看呢!
我真不敢相信,怎么大白天的,秃耳朵就跑来啦?
武大伯说,咱们先别慌着惊动它,让它进村吧!
说着,武大怕把人分成两伙,他和我一伙,带上几个夹子,绕道去村东;另一伙人躲在村子里,监视秃耳朵。武大伯再三交代说:“等秃耳朵一进村,你们就叫喊着朝村西跑,就好像村西来了狐狸一样。秃耳朵看看不是追它,就会沿着进村来的道儿,朝村东的草地里跑。村东的草地里有它自己留的气味,我们就把夹子下在那里!”
有个毛头孩子问:“如果我们就盯着秃耳朵朝东追,它不就更慌神,更容易踩着夹子吗?”
武大伯说:“你那么一撵,它就慌不择道儿,不会再沿着进村的来的道儿跑了。那样一来,我们的夹子就白下啰!”
一切都按布置的进行了。
果然,就在村西响起一片叫喊声的时候,秃耳朵连跑带颠地沿着原路朝村东的草地跑过来。一边跑,它还一边不放心地回头看呢!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它跑得挺笨。
它再也想不到草丛里已布下好几个铁夹子。
只听“咔嚓”一声夹子响,秃耳朵栽倒了。
但是,它没有叫,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草丛在剧烈地摇动。
我知道,那是它在拼命挣扎。
一股从没有过的兴奋,电流般冲过我的全身。胜利了!我们终于胜利了!为了这胜利的一天,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啊!
我一下子从隐身的大树后跳出来,发疯一样地大声叫起来:
“噢!噢!打着了!打着了!”
我撒开腿,朝摇动的草丛跑过去。就在这一瞬间——
随着一声凄厉的、令人血液凝固的惨叫,我看见了一双大睁着的、挤满泪水的眼睛。
这是秃耳朵的眼睛——
在挣扎中感到了死亡来临的绝望的眼睛!
由于极度惊悸,两只瞳孔张得像两颗黑色的药丸,透过混浊的泪,闪出恐惧、憎恨和野兽特有的凶光。
不,除去恐惧、憎恨和野兽特有的凶光,在这双绝望的泪眼里,我还看到了乞怜、悲哀和对生的向往!
这双泪眼直盯着我;我也从这双泪眼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在这目光交错的刹那间,仿佛时空突然停顿,天地间的一切都一动不动地凝固了——
只有森林里蕴含着冷气的风,吹动树梢,发出令人屏息的沙沙声……
这时,武大伯赶上来,他看着蜷缩在草丛里的全身颤抖着的秃耳朵说:
“哟,瞧它那肚子,它怀了小狐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