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我听得绝对清楚。”
“口音熟吗?”
“口音好像很熟,刚才我想了半天,简直想不出来是什么人。”
“你在此地附近,没有熟人吗?”
“浙西一带一个熟人没有。真怪事,口音很熟,就是想不出来是谁。”
“喊的时候的口音,听不出来是善意或是恶意。”夏华思索着说,已走进司令部办公室。
郭中跟在后面说:“连我都听得口音很熟。”
军长沈万鹏,已经欢迎出来,大声道:“夏先生料事如神,一点不差,千里镜有情报来了,孔家庄院发生惨剧!”
“咦!”夏华脱下呢帽,笑着答,“可惜尤大力早死几小时,没有看到。是怎么一个惨剧呢?”
“大概是任老先生任子宣博士被杀!”
大家一齐惊骇起来。“什么时候发生的?”夏华很急切地问。
“大家请坐!”沈万鹏向大家招呼一下,转身对夏华道:“那两个回来报告的弟兄吃饭去了,等一等叫他们来报告。”他叫士兵:“看他们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叫他们就来。”最后他才答复夏华的问句:“是中午十二点钟发生的。”
“这就怪了!”路英风插口道,“这在我们由司令部出发没有到告岭之前。我们在告岭上向下看,看见孔家、任家都很平静,绝不像已经发生惨剧的样子。”
“报告!”
“进来!”
两个士兵进来,鞠躬后。“把你中午在千里镜所看到的,报告这位夏先生。”沈万鹏命令着。
两个士兵又向夏华鞠躬,其中一人报告他所见。
“报告夏先生,本班班长派我们五个人,轮流着看千里镜,每人看一刻钟,在这十五分里,不准看别处。我是第一个看的,我在十二点缺五分看起,刚看了一会儿,看见孔家庄院,有三个人,一个是矮矮胖胖的老人,穿灰色西装,秃头顶,戴眼镜;一个是中年男人,穿蓝布长袍,身体很不高;还有一个是女的,我认识她,她是告岭任家宅的任小姐。千里镜里虽然看不清面貌,我从她的身段、衣服、走路的样子看来,一定是任小姐。这三个人,在庄院里一面走一面谈。不久,那穿蓝布袍子的中年男人走开了。之后,忽然从左边一带瓦房的窗子里跳出来一个人,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穿,光着身子、赤着脚,向这老人同任小姐奔过来。任小姐当时就拿膀子掩着面,转回头飞快地逃走。剩下那个老人,还正对着惊呆了,一步不动。那个不穿衣服的人——看头发是一个男的,把手一举,手里一道闪光,老人就向后仰着倒地。这时候又奔出来七八个壮丁农夫,把不穿衣服的男人捉住,横过来拖进去,拖到屋子里头去。又不到半分钟,先前那蓝布长袍的中年人同任小姐都跑回来,任小姐跪倒伏在老人身上,像是在哭。老人头上流下不少的血,地下一摊鲜血。那蓝布长袍的人把任小姐扶起来,任小姐还跳脚大哭。另外两个农夫拿一个棕绷子,把老人抬走。老人已经不能动,看地上那么些血,他恐怕活不成了。跟着又来几个乡下人出来,把地上流的血用铲子铲去,填上土。这庄院里就又平静了,一直到天黑,没有再发生别的事。报告完毕!”
夏华集中精神,听他报告完毕,温和地说:“好,谢谢你。这一位弟兄还有补充吗?”夏华指那第二个士兵。
“报告夏先生,我是接他的班,在千里镜里看见路先生、夏先生,还有这两位先生,从孔家庄院外走过,我都看见了。刚才他所看到的杀人事情,前后总算起来,有二十分钟。夏先生走过的时候,是在事情发生以后的十分钟。报告完毕!”
“谢谢你二位,没有事了。”
两士兵敬礼退出。
“夏先生,你以为这是怎么一回事?”沈万鹏问。
“军长何以知道死者是任子宣呢?”
路英风代回答道:“那是不错的。附近几十里之内,只有任老博士是唯一的穿西装老者,戴眼镜、秃顶,一点不错。”
夏华低头严肃地说:“阴谋!”
“任老先生怎么会成为阴谋的对象?”路英风困惑地问,“我想不出什么道理来,他怎会成为阴谋的对象?”
“是的,”文雄道,“看这一幕的动作,明明是一个大阴谋中间的一幕,一切都是布置好了的。”
郭中道:“绝不是仇杀。倘若什么人和任子宣有仇,很容易用别的方法暗杀他,绝不会这样。”
夏华问路英风:“那穿蓝布长袍人,会不会是孔锡侯?”
“很难讲!乡下人穿蓝布长袍人很多,孔家的佃户穿蓝布长袍人也不少,可能是的,可能不是。”
“那大概是他,”夏华深思着道,“一定是孔锡侯。你想,除去孔锡侯外,别人有没有这地位或身份把任璞清扶过去?”
“那只有卞文琪。”路英风怀疑地说,“不过卞文琪是经常穿西装的,也戴眼镜,没有看过他穿中国衣服。刚才报告又没有提到穿蓝布长袍人戴眼镜,恐怕是孔锡侯不错的。”
夏华道:“惨剧发生在孔家庄院里,如果我们假定孔锡侯是阴谋的主持者,那么这件事难以着手了。因为孔家佃户很多,我们稍有动作,马上会被对方知道。今天在乱山里,有人认识士杰,喊了一声,我们没有找到人。如果喊的人是善意的话,他又何必逃走?这喊的人虽然不一定和这阴谋有关,但我们不可不防。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再假定我们三个人在此地已有人认识,我们的身份暴露,更加不好工作。所以,我以为:我们不想侦查则已,如果要侦查的话,那只有明明白白地进行了。怎样明明白白进行呢?就是请军长派几个士兵,去把任璞清找来,到司令部来谈话。她如果不肯来,就要强制执行地叫她来,甚至用绑票的方式也在所不惜。”夏华紧张地站起身:“这必须争取时间,愈快愈好。我们现在面对着一套阴谋,阴谋家也面对着我们,两方面斗争,谁胜谁败,全在时间的争取。我们早五分钟,他们迟五分钟,我们的胜局就定了。现在,为了任老博士,请军长马上立刻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