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仁道:“你既然知道珠子要失去,何不将他取出,另外藏好?或送到银行库里存放呢?”
公乙道:“我有我的主意,绝不要紧。借此为饵,将从前的案子都可破了。请你放心,两天之内,我准定破案就是了!”
王君说道:“我去取酒来,大家消消遣!”说罢,自去取酒。
不多一刻,拿了一瓶竹叶青来,大家一面吃酒,一面谈天。公乙却不住用耳细听,到了五点多钟,大家都有点倦了,独公乙仍旧打起精神。忽听北墙里面窸窣窸窣好像老鼠钻洞似的,隔了一会,又响了一阵。大家全不留神,独公乙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刻,天也亮了。公乙道:“柜里的珠子,大家猜猜,还在不在呢?”
子仁道:“我们四个人瞪着八只眼睛,看守了一夜,绝不会有意外的!”陀生、王君也都是这样说法。
公乙道:“诸君不信,请主人开开看一看就明白了。”
王君立时开了铁柜,大家向里一看,不觉大惊失色。你道为何?原来那大大小小的锦囊锦匣,全都不见了。
王君抬手想要开那小铁门,公乙连忙止住,说道:“王先生不要忙,等我察看过,你再开吧!”说罢,又从他带来那只皮包内拣出一个平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叠油纸。公乙轻轻取出一张,仍将纸包好,放入皮包。又拿了电筒,照着那扇小铁门,轻轻将油纸向门上一贴。一手将电筒放下,擦着了一根火柴,在纸的背面,略略烤了一烤。只见纸上现出两个指印,非常清楚。子仁等看了,俱都纳罕。
公乙道:“这是我用药水同黄蜡制成的,纸墨相辅而用,专门摹留犯人指印的。”
子仁道:“这铁柜里,怎么会有指印跑进去?不要就是你自己的吧?”
公乙笑了笑道:“你明后天就可明白了!我还有要紧事,不能耽搁了。请子仁先生将摩托车借我一用。”
子仁道:“可以。”立刻同公乙走到楼下,一看车夫还睡在地毡上呢!子仁把车夫叫醒,命他将车开出,听白先生指挥。车夫答应了,就往车房里去开车。公乙也跟了去,帮着车夫将车开出车房。
公乙跳上车,教车夫往东开,到了淮南街尽头又往南拐。不多几步,公乙教车止住,跳了下来。车夫一看,白先生变了个叫花子了,着实吃了一惊。公乙低低向他说道:“我前去探案。你切不可对外人说破。你把车去绕个弯,再开回王家接你老爷。”随手赏了车夫一块钱。车夫谢了一声,开着往南去了。
公乙四下一望,天还早,路上并无一人,将皮包藏在背上破包里面,连忙折回淮南街,装着叫花的声音,一面喊着,一面向九号门口探望了一刻。九号里并无动静,只见他隔壁十一号里,倒走出一人。公乙一见,不由呆了一呆,又想了想,才笑逐颜开地一路喊着走去。走到半路,找了个公厕,换好衣帽,就转回报馆。
到了报馆,望了望并无瞩目自己的人,这才走进门去。进了楼上陀生的卧室,见陀生已睡熟了,也不去惊动他。陀生已替他将床支好,被褥齐全。公乙脱去衣帽,也寻梦去了。
等到一觉醒来,陀生已先起来了。公乙穿好衣服,走到外间,见陀生正在看稿件。
公乙道:“好睡啊!”
陀生一见公乙,问道:“你探着什么没有啊?可叫花了多少钱回来?车夫说看见你那副神气,真好看哩!”
公乙道:“不要玩笑了!你们报馆里可有慈善会的捐册没有?”
陀生道:“别的还少,这捐册是多极了!你问他做什么?”
公乙道:“你莫要管。你将那没有名气的慈善会的捐册拣一册给我。”
陀生在抽屉里拣了一本,递给公乙。他知道公乙的行事,也不再多问。
公乙一看这捐册还是空白的,就随意填了几个捐户,又拿到里间去了一会儿。等到出来,喊进他的小厮,教去备面水点心。等到洗了面,吃过点心,已有五点多钟了。他又化了装,是很长的花白须髯穿了一身古式袍褂,脸上添了许多皱纹,皮肤也变了黑黄的颜色。夹了捐册,叫了一辆黄包车,叫到淮南路十一号,下了车,开了车钱,走到门口,揿了揿电铃。
里面走出一个小厮,隔着门问道:“你是找谁的?”
公乙道:“我是公安局长吴先生介绍我来见张先生的。”
那小厮听说是公安局长介绍来的,不敢怠慢,将门开开。公乙取出一张自己备就假名的名片,一张吴子仁的片子。小厮接过,引他进去。公乙立在门前草地上等候,小厮拿了名片,上楼去通报。不多一刻,走了出来,说道:“请到里面。”
公乙跟着走进客室,那主人张裕成,已候在房里。二人见面,寒暄了一会。公乙这才说道:“久慕先生行善大名,因此恳求吴先生介绍,前来领教。兄弟是担任济众社的劝募员,求先生大发慈悲,悯怜现在各地的灾民,多施一金,就多活一命。”说着,将纸包打开,将捐册递了过去。
裕成接过捐册,翻开一看,认捐的都是一班有名的人物,也有数百元的,也有数十元的,多少不一。裕成看罢,想不捐,恐怕得罪吴子仁,又舍不得多捐,遂提笔写了“认捐十元”。写过,对公乙说道:“近来小号生意不旺,实在没有余资。因为阁下是吴局长介绍来的,不能令阁下空走一次。再多,实在力量不及了。”
公乙又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劝他再多捐点。裕成执意不肯,在怀中取出一张十元钞票,连捐册一齐递还公乙。公乙假装不满意的神气,淡淡谢了一句,包好捐册,将钞票夹入册中,起身告别。
等到晚上八点多钟,有一辆摩托车,到了淮南街十一号张家的门前,就停住了。从车上下来一人,还有两个家人跟在后面。一个家人走到门口揿电铃。里面出来一个小厮,问道:“什么人?”
家人道:“吴子仁吴老爷,有要事拜会你们主人。”
小厮听说是吴子仁,连忙开了门,进去通报。子仁带领两个家人走进客室。裕成随后也走下楼来。两人原是认得的,见面客气了几句。
裕成问道:“敝寓的窃案怎么样了?听说今天早晨,隔壁王家,也失窃了。说是他家藏的珠宝,都被窃去了。你先生职司所在,有什么办法没有啊?”
子仁道:“正是为这桩案子,请你先生到敝局里去商议商议。”
裕成道:“今天晚了,明天一定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