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子咽了几口口涎,带着松江口音答道:“是的。先生,第一次钱少爷回来,我明明听到,因为小黄叫得很响。但是第二次狗叫和第一次不同,仿佛只叫了一声就停了,所以当时我不在意。”
霍桑忽喃喃自语道:“唔,这一点很重要。……松江妈妈,狗第二次虽只叫了一声,但是你是听到的,是不是?”
“是。我听到。”
“前后一共叫过两次。对不对?”
“对。”
“那么你可记得这两次狗叫,中间相隔多少时候?”
老妈子眩目地吞吐道:“这个——这个——先生,我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记不得时候。”
霍桑又皱紧了眉毛:“那么你可还听到过别的声音?譬如有人争吵打架,或开门的声音?”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我好像还听到后面自来水开放的声音。那时我翻了一个身,也是在朦胧中听到的,是不是实在,我不敢说。”
霍桑点点头,停一下。汪银林又趁空插一句。
他说:“那也许是实在的。凶手在事成以后既然洗抹过血手,当然要放水。况且那窗口外的水和面盆中的冰血水都是证凭。”
霍桑又用点头的动作肯定汪探长的见解,接着另换了一个话题。
“松江妈妈,你的卧室可是就在楼下?”
“是,在楼梯下面。”
“如果有巨大的声响,你当然要惊醒。是不是?”
“是。不过我在熟睡的当儿,要是随便的谈话,或是开门关门的声音,我不一定会听到。”
“那么你的确不曾听到什么大的声响?”
“没有。”
霍桑摸着下颏,自言自语:“这样严重的血案会没有大声响,太奇怪!”
汪银林接口说:“要是凶手的动作快,一下子就把对方的喉咙扼住了,也不一定会有。”
霍桑不理会,沉吟地似在寻觅新的问题。汪银林又从旁插口,他说:“老妈子,这凶案是你第一个人发现的,你把这一层也向霍先生仔细些说说。”
老妈子的口津的分泌力似乎特别强,又咽了一咽,方始说:“今天早晨八点钟光景,阿四出去买菜了。我泡好了洗脸水,照常到钱少爷房里去拿面盆。不料这一扇房门虚掩着没有锁,房里电灯还亮着。我一推进来,就看见那怕人的模样——哎哟!”伊的语声哽住了,身体也在乱颤。
霍桑道:“你不用怕,镇定些说。那时候他怎么样?”
老妈子停一停,扶着了伊的女主人的椅背,才颤声道:“他——他直僵僵地躺在地板上,满脸都是血!……唉,死得真凄惨怕人啊!”
老妈子索性用两只手都把住了椅背。伊的眼光瞧着厢房的地板,失血的嘴唇兀自在颤着,仿佛那尸体还在地板上的一般。霍桑暂时静默。汪银林似乎不耐,但也不便插口。谢妇体恤似的用手指一指一只椅子。
伊说:“松江妈妈,你坐下来说。”
老妈子摇摇头,仍扶着椅背站立着。
霍桑又缓缓问道:“松江妈妈,以后怎么样?你有没有将这室中的东西移动过?”
仆妇连连摇头道:“没有。我吓得魂都不在身上,哪里还敢动什么东西?我急忙忙逃出去,上楼去告诉少奶。少奶下来一看,也吓得什么似的。伊叫我出去叫警察。我走到大门口,看见前门也没有闩。”
“大门上的弹簧锁呢?”
“弹簧锁也开着,门一拉就开。”
“那么你起先从哪里出进?可是有后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