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会见邻人并倾听他们的诉说,以加强学生对人类行善的感受,并扩展其视野。
⑤为贫困和无助学生集资。分两个步骤进行,第一个步骤是在教师的指导下进行常规的集资,第二个步骤是从学生组织的节日中进行。
⑥通过出版期刊、手册、纪念品等丰富创造性的和美学的精华。
泰戈尔亲自为儿童写作了许多诗歌,指导他们排演戏剧。桑地尼克坦的孩子们自己创作剧本或即兴演出他们的作品,他们至少创办了三种连环画杂志,表现出绘画方面的才华,孩子的耳朵则受到音乐的熏陶。泰戈尔相信,美术、舞蹈、戏剧、音乐和其他旨在培养人的美感的训练,还将转化成人类追求持久和平、友好、仁爱和美学的崇高的感情。
(三)宗教与教育
泰戈尔将自己的宗教称作“人的宗教”,他认为造物主在人身上显示其自身,人的世界就是在其一切经验中寻找对造物主的最好表达,人有责任在创造中体现造物主的存在,人在其中不仅是接受者,同时也是赠予者。泰戈尔写道:“我感到我最终寻找到了我的宗教,这就是人的宗教。在这种宗教里,无限者在人性中获得了其真义,并来到我的身边,寻求我的爱与合作。”[60]在他看来,宗教是人的自我超越能力,通过战胜自我,通过超越一切傲慢、贪婪和恐惧,通过认识一切世俗的损失和肉体的死亡都不能从真理和人的高尚灵魂中取走任何东西,人能够做到这点。[61]人所具有的能够超越自身并不断推动他向更高领域前进的能力,就是人的最本质特征。“真正的宗教观乃是证悟最高灵魂与一切创造物的灵魂之间的最圆满的爱的关系。”[62]他形容说,宗教是一种思乡病[63],就像一群思乡者日夜盼望飞回自己山区的家乡那样,信仰宗教的人也处于飞往他的永恒居所的神圣航程之中。
在桑地尼克坦,没有开设任何一门宗教课程,只有关于普遍宗教的思想。泰戈尔认为,美与道德相联系,如果人希望获得真理,道德需要寓于美的精神。真与美是善这枚硬币的两面。宗教情感使人去爱,并亲近社会和国家,也亲近其自身,所有这些都会成为善与利他主义的基础。
在桑地尼克坦,早晚的沉思是进行精神教育的重要内容,并成为学校惯例,至今大学依然设有供沉思的大厅,学生们按时自觉地去沉思。在静寂的大厅里,人们心中默默吟诵:
OM!大地、天空、星界,
愿我的意识完全与你合一
你这智慧闪烁的创造者。
OM!你是我们的父亲,
愿你赐予我们智慧
让我们在这里顿悟,
我向你致敬!
让这一切成为真实。[65]
泰戈尔解释,“OM”的意思是圆满,它代表无限、完美、永恒,是指万物的整体。沉思由“OM”开始,可以使人的心灵洋溢起无限圆满的感觉,摆脱狭隘的自我,并体会自我和世界之间永恒的联系。沉思意味着人的意识和外部广袤世界的合一。泰戈尔认为,人只有通过沉思才能认识最高真理,当人的意识完全沉浸于沉思之中,便自然会懂得,那不仅是一种获得而且是人与神的合一,在沉思中人与人的关系变得单纯、自然,从而使人获得自由。
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大自然的合一,是泰戈尔的教育理想、教育原则和教育宗旨,也是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泰戈尔相信,以爱与和谐为基础的宗教教育有助于这种理想的实现。
五、国际主义与教育
1921年,泰戈尔将桑地尼克坦的儿童学校,发展成世界瞩目的国际大学——世界艺苑,在成立前,泰戈尔曾在美国给在桑地尼克坦的一位教师写信:“我需要一小块地方以建立一个社会,那里的男性和女性将认识到地理上的界限是不存在的,他们将了解只存在一个民族,那个民族包括了人类的各个种族。”[66]在国际大学,他选择了一行古老的梵文作为大学的座右铭:“整个世界相会在同一个鸟巢里。”(Wheretheworldmakesitshomei。)[67]他宣称:“国际大学是印度拥有献给全人类的精神财富的代表。国际大学向四周奉献出自己最优秀文化的成果,同时也向他人汲取其最优秀精华,并把这种做法看作是印度的职责。”[68]
在《教育的理想》一文中,他写道:“人类的教育活动是世界性的,它是联系不同时代和国家的普遍合作的伟大运动。”他不赞成“东方就是东方,西方就是西方,东方和西方永远不会相遇”的观点。他认为,东西方的差异正是它们得以融合的基础,因为,同一的事物是不能融合的,他赞成世界不同文化的互相吸收,并确信东西方不同文化最优秀因素的融合将形成一种新的文化类型。问题不在于抹杀差异,而是在保存差异的情况下如何融合,这是一个艰难的工作。他希望国际大学成为印度文化中心、研究东方学的学院以及东西方文化的交流阵地,成为一个伟大的为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们集会的场所,其建立的理想是:一切民族的精神一致。泰戈尔呼吁:“我们必须通过无尽的爱和智慧认识到人不是任何特定部落的代表,人的最伟大的身份是人,现在是需要声明人属于所有国家、所有时代的时候了,对人来说,民族与肤色的差异是没有存在的位置的。”[71]国际大学成为友谊与国际合作的灯塔,吸引着各国学者与艺术家一代一代前来,他们自由地交流思想,相互学习,边教学边研究,共同过着简朴的世界大家庭的生活。
从西方文明的价值里,正如从自己祖国的往昔价值里一样,泰戈尔汲取着鼓舞和营养。因为他相信,自己也能大量地给予西方。他在《诗人的学校》中希望,在将来,印度教育所开启的精神的宝贵遗产,将馈赠给世界其他地区,作为印度对世界的永久贡献。他看到了东西方文明互相补充的价值,但他反对抹杀本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与盲目模仿西方。在泰戈尔生活的年代,对西方的盲目模仿在印度是一种时尚,在学校内,英语被作为教学语言。泰戈尔并不非常反对使用英语,英语是科学领域里一个基本的工具,他也希望印度在这个领域里放射光芒。他同意在高年级教授英语,但他反对在儿童早期以英语作为教学媒介,因为这会增加儿童学习的难度,损害儿童学习的兴趣,这种教育也将成为一小部分人享有的特权。他总结说,用外语教学将导致国家的失败。泰戈尔坚持用母语作为儿童的教学语言。他毕生重视孟加拉文的创作,用孟加拉文写了许多优美的儿童启蒙读物和教材。不仅如此,他认为,印度所希冀的教育体系不应是一种由西方输入的体系,而应当是深深扎根于印度土壤及其灿烂文化的教育体系,印度教育的目标应包括让学生了解印度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使他们认识到印度的文化知识是整个人类文化遗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有了解了自己的文化,将来才有可能获得伟大的成就,也只有如此,印度文化的宝贵遗产才能对世界文化做出贡献。
六、评价:泰戈尔——印度教育的开路先锋
泰戈尔的传记作家克·克里巴拉尼评论道,泰戈尔对于印度的贡献是细致而深刻的,因为他在政治家无能为力的领域里,发现并扩大了蕴藏在创造活动后面的源泉。
泰戈尔进入教育领域时,其思想尚未定型,他根据自己的思想创设了自己的教育模式。其中,他对童年及学校生活的记忆,影响了诗人对于教育的观念。桑地尼克坦成为诗人为实现自己的教育理想而进行的尝试。在诗人的有生之年,这所学院的发展,与变迁中的时代的脉搏同步跳动,诗人曾这样写道:“这所学校的成长就是我的生命的成长……它的理想在变迁中得到成熟。”[74]
很难说泰戈尔的教育思想纯粹是其多方面天才的综合。事实上,泰戈尔非常熟悉诸多欧洲优秀思想家的思想,他的天才使他能将他所能发现的思想家(卢梭、裴斯泰洛齐、福禄培尔等)以及现代思想家(杜威、甘地等)的思想糅合到他自己的思想中来。其中,他汲取最多的是卢梭的思想。与卢梭不同的是,泰戈尔不仅创立了一种教育理论,而且还是一个将其社会及教育理想付诸实践的行动者,他在桑地尼克坦的学校是同类教育实验的先声。正如萨卡尔所说的那样,“理想的教育家必须结合他作为哲学家、诗人、神秘主义者、社会改革家、科学家及真正的行动者的天赋”[75]。泰戈尔正是这样一个教育家。
他第一个在印度建立和制定了在教育学上被公认的教育原则。例如,学生在家庭和普通中小学里所获得的知识,远比进入学院所获得的知识更为重要;母语作为儿童的教学语言,较之外国语言更加简便易行;通过实践活动所获得的教育比书本教育更真实;教育的真正目的,不是用死记硬背的知识去塞满头脑,而是掌握全部感性知识和发展心灵;文明远胜纯粹经院知识;等等。[76]
泰戈尔对现代教育的另一个重要贡献是他对自然的爱。他对自然的感情不仅通过他作为一个诗人的眼睛,而且他认为自然具有教育的价值。他认为,在自然环境中进行教育可以增进与世界的亲密关系,增强与世界交流的能力。儿童的心灵渴望着这种亲密,但不幸的是,城市的生活阻碍了这种情感的发展。泰戈尔并不像卢梭那样对社会抱有敌对的思想,与甘地一样,泰戈尔赞同社会环境也是教育的基本组成部分。
泰戈尔对于妇女教育给予了深切的关注和同情,他毫不反对妇女教育,相反,他希望她们能承担国家发展的一部分责任,他希望女性承担起教育的工作,而不要在乎别人会如何看待这种独立。不过,他认为,女性的教育在某些方面是与男性的教育有别的,她们需要接受一些特别技能的训练。他希望女性能与男性并肩在所有领域发挥她们的天赋,因为国家的进步同时也是人的平等的进步,如果女性被排除在教育之外,那么印度就是在退步。他还意识到,需要为女性建立一所大学,他在访问温哥华时对一位到访者说:“除非世界上的女性能与男性同样地创造,否则她们会将男性向后拉。”泰戈尔认为男性和女性应当共同行动,实现人类的共同理想并创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这是他对人性的信念的一部分。
在世界教育史上,泰戈尔不仅在诸多著作中表达了其教育理想,而且毕生致力于实现这个理想,在他的学校里:
人们为生命的最高目的、在自然的安宁之中聚集到一起。在那儿,生命不仅是静思的,而且是在活动中觉醒的;在那儿,孩子们的心灵不会被强迫去信仰;在那儿,他们要去将人的世界实现为他们渴望成为其居民的天国;在那儿,日出、日落和静寂的、灿烂的群星,每天都受到孩子们的重视;在那儿,人们在花儿与果实的盛会中尽情地享受着欢乐;在那儿,年轻人与老年人,教师与学生围坐同一张桌子,共进他们世俗之餐和永恒生命之餐。[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