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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间(第2页)

如果我们总是在思考,睡眠和清醒就表达了两种不同的中介关系,并且以在梦中坚持“理智和理性”的方式彼此独立存在(He-gel,1971,69)。黑格尔如此毫无保留地把夜晚与睡眠等同起来,以至于我们无法把黑夜的力量和自主性当作一种社会形态来把握。也许更有趣的是,这意味着在夜间主体性的“闪电”就是失眠,因为夜间只是作为失眠才存在。因此,我们可能会追问失眠中的“在场的出生”。

有一个拒绝睡眠的可敬的先例,它既不是基于无所事事也不是由于生产性的缺乏。这个“可敬的先例”源于苏格拉底在《斐德若篇》中针对中午睡觉的警告。他谈到了蝗虫伪装成缪斯,有嘲151笑同伴的习性,假如它们屈服于睡觉而不是对话的**的话。

如果它们看到我们像很多人一样,不是在交谈,而是沉睡着,它们会怎么说?……被它们的声音所吸引,懒洋洋地想不起来?难道它们没有权利嘲笑我们吗?它们可能会想象我们是奴隶,在它们的某个地方休息……就像绵羊躺在睡梦中一样……但是,如果它们看到我们在说话,就像奥德修斯驶过它们身边,对它们的**之音充耳不闻,它们也许出于尊重,把它们从神那里所领受的礼物赐给我们,把它们传递给凡人。(Plato,Phaedrus,302)

虽然柏拉图的苏格拉底谈到了在中午与睡眠作斗争,但是,没有理由为什么是白天而不是夜晚所特有的,从失眠中挣扎出来才是问题所在。与失眠的生产性关系会是什么呢,是白天还是黑夜?如果是白天的问题,中午12点的问题是失眠与睡眠的**作斗争,那么,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的,晚上的挣扎可能就不是与睡眠,即与保持清醒而不是与睡眠作斗争,而是与过度的失眠**作斗争,这是一场推论性的而不是歇斯底里的斗争。黑夜是失眠自我挣扎的区域,存在着睡不着之间的真假关系的差异性问题。夜间的失眠诱发了歇斯底里,在这方面,我们需要确立一种推论性关系。晚上害怕的不是睡眠,而是睡不着的疯狂,失眠的幽灵肆无忌惮,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这段对话中,黑夜是这样的时间,即失眠最剧烈地面对着控制自己的问题。

有比这个对话更深刻的东西,因为它表明,当黑夜被睡不着和睡眠之间的差异所困扰时,它就如苏格拉底所说的像奴隶对待正午一样对待自己:要么睡着了,要么醒着。但是,清醒并不是那么美妙,因为就像那些在酒店大堂酒吧和休息室里的人一样,我们可以说他们最好的状态就是他们没有睡觉。相反,我们能否开始想象夜晚不仅是从睡眠中解脱出来,而是与睡不着本身的意义作斗争,即与做什么和如何生活作斗争?从这个意义上说,夜晚的全球化及其在24小时城市中的出现,可能只会产生苏格拉底称之为中午的那种夜生活,也就是说,夜晚与白天没有什么不同,它只是以保持自己的清醒而感到自豪。

如果午夜和中午一样都需要保持清醒,那么午夜在失眠困扰的方式上是具体的,并且必须把失眠当作一种没有限制的生活前景来治愈。柏拉图关于黑夜的他者性的设想——因为需要在奴隶沉睡的时候保持清醒——要比注意到它试图在中午保持清醒更加深刻。在这方面,一个真正的夜晚就不得不与午夜干什么的问题作斗争,不是与是否要睡觉,而是与如何生活作斗争的问题。

失眠症

如果在某种程度上,失眠症被看作一种疾病,那么它现在似乎与进步有关。对城市而言,这意味着一种建设性的而非歇斯底里的紧张性能量或不安。失眠症开始描述一个永不睡眠的城市,一种“发达的”夜生活被看作一个进步的标志,完全像新的建设举措和艺术活动一样。在谈到柏林时,有一名记者惊叹道:

这使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兴奋——现时代城市规划中最伟大的实验是在艺术和夜生活中正在匹配一种同样令人振奋的能量。白天,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漫步于著名建筑师的建筑之中,穿行在一系列非凡的画廊中。到了晚上,你可以穿行在设计师酒吧、鸡尾酒休息室和夜总会之间——尽管漫步可能更加接近目标,因为在一个真正不眠的城市里,没有关闭的时间。(Pietask,2000)

没有关闭的时间的说法,从不睡眠的失眠城市,当然是一幅24小时城市的图景。显然,“关闭的时间”意味着限制性,而不是保持清醒、推迟睡眠的机会的无限性。城市改变了家庭和睡眠的状态,使之成为我们想要和选择的东西,而不是被迫接受的必需品。我们可以选择不睡觉的生活,这让我们想起了没有死亡的生活幻想,睡眠的持续推迟就像永恒生命的梦想一样,是没有限制的梦想。使这种机会成为可能的城市就是自由和进步的城市,当然,也是市场的城市。

“10年前,每个年轻的爱尔兰人的梦想就是到纽约去并且拿到绿卡”,克莱伦斯酒店一个时髦的圣殿酒吧区的营销总监,艾利什·坎特威尔说……在都柏林举行的聚会似乎取代了那个梦想。凯尔特之虎就是所谓的大繁荣。最好的时候是在晚上听到它咆哮,有钱的新贵们聚集在俱乐部、休息室和酒店大堂酒吧喂它。“我们正在经历的凯尔特之虎意味着人们确实有可支配的收入用于社交活动,而且能够负担得起所有这些高档酒吧和俱乐部的消费,”塔拉·奥康纳说,她不当女招待的时候,就会把都柏林变成场景。(Sander,2001,7)

没有人会在睡觉的时候花钱,城市却打开了夜晚的大门,使人们有可能度过不眠之夜,为人们提供一个消磨时光的机会,因此,人们可以在晚上消费可支配收入。在这一努力中,“高档”的想法就变得有意义了。在整个进步世界中,在这些被解放了的大都会里,新的夜间社交场所表现为“高档”或“上档次”的现象,在这里,它们体现在设计师酒吧、俱乐部、休息室和酒店大堂酒吧里。大都市打破了黑夜与睡眠之间的联系,创造了一种允许晚上花钱的失眠症,让人们有可能在新的场所里进行社交活动,目的就是吸引那些认为自己是一种新的社会形态的人——上流社会——这一代人幸好有机会在夜间打发时光,而不是在晚上睡觉,他们可以利用夜间来加强社交能力。这就告诉我们,打破黑夜与睡眠的联系就像扰乱私人化对城市的控制一样。在选定的夜间活动场所里,密集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使城市充满活力,并扩大其社会权力。此外,在谈到新柏林(“现代最伟大的实验”)和“凯尔特之虎”时,有一丝自豪的声音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因为那些原本想待在别的地方的人,现在可以待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里了。如今,这个城市有了一种夜生活。

在一定程度上,我们理解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城市如今有了一种夜生活,意味着年轻人处于前所未有的地位,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上流阶层和高端人士。城市有一种夜生活与其自我理解的革命直接相关,从这个意义上说,夜生活不仅仅是一种成为现代的机会。城市有一种夜生活,意味着已经准备好给年轻人提供拒绝他们的父母的机会,这种机会让他们自己表现得摩登——表现得最时髦——在他们最具有生产性的时候。

今天,人们会说,城市的命运与夜生活息息相关。城市在全球市场上竞争的能力取决于保持开放、延长无眠的能力。在这方面,城市需要使夜晚富有事件性,这通常体现在城市夜间活动的一览表上,这些活动按艺术和表演进行分类,在那儿,富有事件性的活动性质总是根据一般类别规范化,一般类别把其定位为一种不会因夜间而受到危害的消遣。这些“名单”(经常出现在城市的报纸和其他媒体上)把夜间行程作为一个安全可靠的行为领域,不仅是为那些与高度自我认同有关的人,而且也为那些想要在夜间进行无伤大雅的试验的人。正如马克斯·韦伯指出的,为了确保资本主义的可预见性,法律上的可计算性是必要的,因此,我们期望夜晚变得让人容易理解,不仅通过治安和安全措施,而且因为集体需要使城市环境成为一个社会行为和实践的组织,人们可以单独或一起在他们可能把其定位为独特和重要的场所中进行活动和实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理解城市是在描述自己、书写自己、用描绘夜晚的方式展示自己。

夜晚是通过描述在时间和地点上所进行的活动来保证的,这些活动的目的就是促使人们放弃睡眠,努力加入循环的混合体中去花钱,在一种黑暗景观里的有灯光的空间中成为其他人中的一员。在选定的时间进入活动和空间的时候,城市的方法论所遵循的是这样的承诺,晚上出来会产生一种差异,无眠的延伸和失眠的经历会让它自己意识到付出代价是值得的。在这里,如果餐馆、电影院、酒吧和休息室承受着午夜之前的夜晚的负担,那么城市的各种场景及其午夜之后的剧目总是许诺会强化人们的体验,因为午夜之后只有坚定的人才会留下来。不用说,都市的活力是积极的或消极的,是一种被利用的资源和机会,城市的创造力和商业之间的这种混合体成为我们需要参与的一种社会现象。

对于一种真正的而非虚假的夜生活,我们必须理解的是,午夜并不是夜晚的结束,而是开始。在柏林这样的城市里,人们能够以其他城市不可能的方式开始其深夜的活动。城市延长夜晚,并且可以通过各种方法保持一种公共生活,让人们晚些时候才出来开始公共生活,并在外面待更长的时间。对任何一个城市来说,这都表明了一个重要的经验考虑,它怎样体现其夜晚的开始和结束呢?对柏林来说,重要的是康德大街上有这样一家喝黑咖啡的咖啡馆,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但是,我们必须明白,柏林的深夜和漫长的夜晚与新奥尔良不同,我们已经注意到了不间断的夜晚,因为一个从深夜开始的夜晚与一个永无尽头的夜晚是不同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午夜之后的生活的多样化,对于城市表现为一种真正公共的而不是专门化的场所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它是一个能够吸引多种类型而不是某个有限圈子的城市。在城市里,夜晚的想象性特征在某种程度上引起了物质性的共鸣,在伍迪·艾伦关于纽约的评论中,夜晚的城市被看作一个人们可以在凌晨4点喝到酸辣汤的地方,因为重要的不是在喝汤,而是知道这是可以实现的。在某种程度上,夜晚在这个城市里意味着午夜之后存在着活力的迹象,这关系到我们知道和相信把城市看作一个场所的问题,关系到赋予城市形象以某种程度的现实性的问题。这并不是说,人们可以在凌晨4点喝上酸辣汤,也不是说这里的白天和黑夜都一样,而是因为酸辣汤在24小时里都有供应。虽然我们可以随时得到它,但是在晚上能够得到它,所说的意思是夜里有些特别的东西,纵使人们可能在白天也可以拥有。这意味着,在这个城市里,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夜晚有一种好客的感觉,如果他们选择使用它的话,不只是限于性工作者,还包括一些渴望分享不眠之夜的用户。

延长黑夜、维持无眠的努力所引起的张力,必然会与白天的需求产生冲突。可以预见,这种张力在顽强的德国人和他们的首都柏林中是最为明显的,柏林以其似乎危及白天景象的方式不间断地保持它的夜间开放。因此,柏林人越来越发现,由于夜间无眠状态的延伸,他们无法为第二天的工作做好充分的准备。然而,这些柏林人却想从不眠之夜中得到快乐。他们面临的问题——如何二者兼得呢?--可能是如何拥有一切问题的微观版本?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柏林似乎已经获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创业解决方案。

穆克蒂·雷尔斯有一个问题。她想参加派对。但是,就像德国的很多人一样,她很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工作。“我在一所私立幼儿园工作。明天,我8点开始上班,重要的是我适合这个工作,因为我不想凶巴巴地对待孩子们。”这就是她为何上周二来到库尔斯滕达姆的一家先锋派俱乐部的原因,它利用最新的热潮来冲击柏林不断变化的俱乐部场景。当穆克蒂和她的朋友走到舞池时,仍然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这股热潮始于去年10月……是一个叫炼狱的机构组织起来的。“有一天,我们正纳闷为什么有趣的派对都这么晚才开始,为什么第二天人们在办公室里会感到不爽,”老板亚历山大·舒尔茨说,他拥有了“下班后”这个词的版权……不要浪费了这个想法,而是要去跳舞,聊天,喝点儿东西——但只一点点儿——然后适时离开,睡上一整晚,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神饱满……“我喜欢跳舞,但我不喜欢等到半夜才跳,”一个失业的软件顾问说……在俱乐部的另一边,5个年轻的母亲围着一张桌子坐在一起。“我们本来要去参加家长会,但是我们决定错过它,而来到了这里……我们很高兴它这么早就开始了。上次我们去参加一个聚会的时候,直到凌晨一点半才结束,如果你有孩子的话那就太晚了”。(《德国学会有如明天一样的聚会》,《卫报》,22April,2000)

虽然晚上仍然是一样的,但他们决定把通常在晚上进行的活动重新分类,跳舞和聚会,因为把它们当作“下班后”的活动,他们可以回到家里度过一个更喜欢操持家务的夜晚,而不会有令人陶醉的失眠症风险和不规律的影响。解决办法——把夜晚适度地当作跳舞的时间,聊天和喝一点儿酒的时间——重新引入了这样一种观念,即如果这些活动在技术上得到了处理,那么夜间就可以是一个清醒的时间。因此,人们一直担心夜晚的兴奋及其氛围会向人们提出要求,对于那些成熟又富有创造性地想调节快乐和痛苦的人来说,在这里,他们无法抗拒的是柏林试图重组俱乐部场景所体现的东西,它以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们,自我放弃可以有自己的美。

城市有一种夜生活,最明显的意义是一种公共生活,一种公共场合的生活,城市最终有能力吸引人们离开家庭领域——独自或一起进入街道和场所。在城市的文化方面,夜生活是吸引和动员人们的复杂机制的一部分,因为它能够把他们吸引到户外,让他们把自己和别人看作为了无眠的生活而放弃睡眠的夜间部落。

这种夜间活力起初听起来好像是针对边缘性的、不守规矩的,或者所有那些不能入睡或不愿睡觉的人,其原因是正常生活的变态。然而,高档及其另类(地下)——它的消极面——在城市的夜晚作为混合体而共存。这表明,一个城市对夜晚的普遍关注形成了一个它属于谁的问题。这不仅适用于通常的范畴,而且适用于那些独处的人和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之间的持续的夜晚划分,这一点总是在优秀小说里被提到。我们听听让·里斯的说法:

行走在黑夜里,黑暗的房子笼罩着你,就像怪物一样。如果你有钱和朋友,房子就是有台阶和前门的房子——可亲的房子,在那里,门开了,有人迎着你,微笑着。如果你很安全,而且你的根扎得很深,他们就会知道。他们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等待没有朋友也没有钱的可怜的家伙。然后,他们走上前去,在让人等候的房子里,皱着眉头,心烦意乱。没有殷勤好客的大门,没有灯光明亮的窗户,只有眉头157紧皱的黑暗。一户人家,一个一个地皱着眉头,斜眼看着,冷笑。黑暗的高耸的立方体,顶上两只发光的眼睛,冷笑。并且他们知道该向谁皱眉头。他们和拐角处的警察一样明白,你不用担心。(Rhys,1939,18)

尽管我们可以从这一观察中读出很多东西,但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只注意到城市之夜的款待并不广泛,也不包罗万象,不仅是因为对种族、性别和阶级的排斥性政策,而且因为所有那些不与他人相处的人。对于那些孤单的人来说,用波德莱尔的话说,对于那些能够被他们在人群中的孤立所感动的人来说,对于那些能够被夜间脆弱的匿名性所激励的人来说,城市的这种冷酷无情会使他们变得更为孤单,不仅因为沉闷和重复,而且因为令人兴奋的时刻。最重要的是,我们看到城市的夜晚,通常被认为是一种公共生活,群体居住在一起,跨越不同的空间,这也是许多人以更有创意的方式进行私人交往的一种机会,也就是说,以各种更为突出的形式扩展和重新创造独处,并且有时与他人独处是件快乐的事情。我们认为,艺术家的这种创造性,在让·里斯本人身上,能够在夜间的想象中得到集中发挥,把各种房子和城市照明拟人化成一种景观,不仅让她的人物感到可怕,而且成为她的艺术形象的灵感来源。如果黑夜能够引起这样的魅力,那么,艺术就有能力通过单个的人把这种魅力转化为一个奇异的事件,就像一个真正的个体所证明的那样,夜晚的痛苦可以在集体生活中得到彻底的了解。

正如许多人所指出的那样,不同的社交聚会控制着城市的不同地区,不同地区的渗透性也各不相同。尽管我们常常被**赋予某个城市区域的普遍可用性的想法以特权,仿佛24小时城市的空间相似物就是一个完全开放或透明的城市,但是,任何一个城市都必须拥有无法被渗透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与种族隔离等概念所表达的东西一样,这些空间更为复杂。除了富人的飞地和穷人的贫民窟之外,地方性的韵味弥漫着城市,就像那些只有长期居民才知道的隐蔽点一样。任何一个城市的地方性特征,实际上连地方性本身的概念,都与一种隐秘的结构、隐蔽的联想和残留的遗迹密切相关,这些东西只会有助于重申城市作为一个场所的独特之处。尽管每一个城市都有世界主义的氛围,但是其粗野和狭隘的俗气必须作为不可磨灭的地方性踪迹持续存在,即使不考虑世界主义的狂喜,这种踪迹也会在夜间得到强化。这样的踪迹往往被表达为小说家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中,不仅把城市书写为某种语境,而且书写为某种属于个人的东西。城市的影响力——其地方性力量的影响力——对文学的影响是非常成功的。可以说,曼彻斯特学派的这种可能性很可能导致它的占领和商品化成为循环系统的一部分,而这种循环系统标志着文化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过程。

沉迷于当下的高档生活,往往意味着过去被隐藏在他们的视野之外,作为剩余物或遗迹持续地存在于他们的光圈之外。这些踪迹,一方面,持续存在于光线之外,光照的范围之外;另一方面,又持续地存在于阴影的形状之中,不可估量的痕迹之中。这些踪迹仍然在光线之外,但被反射出来,既传递不再存在的过去,也传递尚不存在的未来:阴影既反映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也反映了尚未到来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说,每一个城市都有它的阴影,它曾经所是的东西和现在尚不存在的东西都作为残余物困扰着当下,而当下对于城市魔力下的所有人来说又是视而不见的夜晚意义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呢?

如果上流社会和底层社会都焦躁不安,或者说至少对夜间的流动用户来说是这样,那么让·里斯笔下那些在屋子里打发时光159的人,或者被固定在日常生活中的人,可能都是出于任何一种原因拒绝城市之夜**的人。尽管如此,我们可以把夜间视为一个要在各种活动中处理的一个“对象”,在具体城市里这些活动表现出不同形态。雅克·朗西埃再一次为我们提供了帮助:

这恰好说明了旅行在理论上的利害关系,没有发现遥远国度和异域习俗,而是做了细微的改变,形成了一种从“那里”到“这里”的图绘。这种图绘是另一种方式,也就是说,这是人类用语言塑造肉体和用肉体塑造感觉的一种方式。(Rancière,1994b,31)

柏拉图称这个“轻微的改变”是一件使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不同的“小事”,而不是以一种贬低你眼前事物的方式去寻找那里的差异性(他者?)(Wittgenstein,1953),找出你在这里正在谈论的东西的惯例(使这个概念变得具体,即一种可观察的关系)。与其匆匆忙忙地确认或否定这个命题,或者把它与其他命题联系起来,不如在具体化的问题中“图绘它”(定位它),并且图绘为使它具体化的问题。旅行,作为涉及一个“概念”的模糊性的隐喻,开始描述这种“反向行进”的开始。这个隐喻究竟是怎样让我们想象与夜晚有着一种强烈的联系的呢?

假如我们在相同的东西中找到他者,那这又如何与黑夜里的他者性有关呢?我们不是为了研究它在其他“遥远国度和异域风俗”(即通过把我们的夜晚与柏林之夜、都柏林之夜、蒙特利尔之夜等)中是如何展开的来确定对夜晚的看法,而是让夜晚变得更加具体,也就是说,把肉身赋予我们与夜晚的接触,首先把它作为一种典型的实践,其次作为一种体现这种(些)实践的话语,最后作为一种确定这种话语的问题情境。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过程包括“学会迷失我们方向”(Rancière,1994,36-37),也就是说,学习使我们熟悉的概念变得陌生(第二次航行)。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试图仿照本章所表达的夜间策略。这需要做进一步的探讨。

如果城市的夜间把这种参与看作从“那里”到“这里”的旅行方式的一种机会,那么,上流社会、另类和不爱活动的人都是这种话语中的不同声音,都是处理对象或迎接其挑战的不同方式。如果对于上流社会来说,消费和狂欢是这种旅行的一种形态,那么,一直到底层社会(或**生活)同样也是这个叙事历史的一部分,这种叙事旨在描绘我们对视而不见的“他者性”的意识。夜间的话语不断地提供一个机会,重新阐述我们的安全共识,并且按照安全共识行事,不断地为我们从那里旅行到这里提供机会,但是以各种各样的并不是没有问题的方式。例如,如果夜晚提供了160这样的机会,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问任何一个城市,如何重塑这些材料增加我们迷路的可能性,而不是简单地确认夜晚是一种实际上相同的明显差异(他者?),就是说它是白天的一种延伸,而不是别的什么?更具体一点说,夜晚的模糊性和不可估量性,是否会随着狭隘的韧性和普遍的世界主义之间的紧张关系的加剧而更持续地侵入城市?在这些变化的条件下,夜间的社会组织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呢?更为重要的是,一个保证我们不会迷失方向的城市是国际大都市呢,还是一个风险普遍存在的城市,甚至是一种学习的经历?

结论

这些考虑开始提出这样的问题,即城市的夜晚究竟属于谁,或者究竟谁有权为城市的夜晚说话。当从资产阶级的角度把城市夜生活的发展描述为一个故事、一个历史问题、一个与进步命运联系在一起的行动过程的时候,人们往往会把它说成是从粗鄙过去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说成是与每一代人的权力觉醒有关的一种进步运动。人们总是在现代时刻的“高档”娱乐活动中叙述这样一种发展。另一方面,夜晚也被表现为对边缘性、另类生活方式和底层社会的共同看法。正如无眠会导致“成群结队”的消费者一样,会产生那些想要成为他们中间的人、周围的人和行动的人,并参与到标志着夜间的城市公共生活所产生的结构之中。正如经常指出的那样,夜晚的集体表现包括恐惧和狂喜,因为无眠的力量和**引发了各种极端看法。

24小时城市的概念似乎含蓄地赞扬了这种城市的世界主义。161在技术上,由于灯光或照明;在社会上,由于自由和夜以继日地扩大休闲和生活的机会;它被表现为一种进步。如果夜间的解放似乎是这个解释结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黑夜的概念及其与白天的关系就仍然有待于被当作一个经验问题以外的其他东西来研究。我们如何才能开始把夜晚的社会形态作为一种生活体验来看待呢?这样一种考察,不仅有可能激发人们对真正的世界主义和虚假的世界主义之间的差异进行反思,而且可能促使我们思考世界主义与都市性的关系。全球化是否意味着大城市在所获得的夜生活中都变得相似,都越来越接近于24小时城市,还是城市给夜晚传递了一种特殊的现实性语调,从而使它在具体城市的发展方式上变得独具特色?

这种特殊性表现为那些类型的关系以及可观察到的做法,由此,城市标志着夜晚的开始和结束,把这些夜间扩展和发展为不同的市场、机会和社会聚集的结构,引诱或者限制对夜间属地的使用,使之成为流动人群、活动和空间的多样化或者有限性的剧场。通常情况下,通过协调夜晚的事件性和能够实现其安全性的正常程度,使夜间成为一个适宜居住的空间。

一种文明及其城市的成就往往被看作可以感知到的纪念碑、建筑、艺术品形态,但也被看作知识、科学和技术的进步。假如我们在这里想到马克斯·韦伯关于西方理性化“成就”的著名讨论,可能也会想到在扩大权利方面的“进步”,以及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资本流通以及随之而来的劳动力流动而产生的便利设施的丰富性。我们可以扩展齐美尔所说的“客观文化”(Simmel,1971,

227-235)的概念,使它不仅包括伟大的艺术作品,而且也包括文化资本(Bourdieu,1984)的概念,认为艺术和知识可以成为商品,商品可以当作艺术品,这对于客观价值模糊性的认识来说是必要的。

24小时城市的夜生活,对一个城市来说便是这样一种客观价值的成就,既体现在进入霓虹灯的景观和所提供的涉及其他新选择的想象与技术之中,也体现在要求考虑消费可能性而扩大机会的商品化之中。如果波德莱尔认为大城市是“文明世界的首都”,那么,24小时城市就体现了城市作为资本的双重功能,首先是作为能够使资本主义处于夜间灯光闪耀的中心,在这个中心里,资本主义被照亮并且变得光彩夺目。尽管有许多人已经注意到,艺术是如何被转化为资本的(如在推销城市遗产方面),却很少有人试图阐述把这种资本转化为价值品质的方式(如何把夜间消费扩展成一种需求和欲望的客体,与甜美生活的理想和“生活方式”相称,与商业和教养之间的被扩大的和密切的解释性关系相符合)。

最后一章里讨论的咖啡的作用,是双头怪商品的一个典型的例子。一方面,人们认为这是促进劳动生产力和效率的一种刺激;另一方面,又认为这是一个快乐的体面来源。尽管批评家们除了咖啡因的有害影响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它的享受真的只是资本主义的又一种意识形态武器吗?“咖啡因所提供的强大刺激是抵抗疲劳的武器,有助于恢复衰弱的精力和维持工人的纪律。然而,其他因素与其说与饮料的内在性质有关,不如说与那些兜售它们或从中获利的人的意图有关”(Mintz,2001,36)。

处在文明中心的城市成为首都,正是因为它能够使世俗欲望问题的传播成为资本关切,这是一种如此重要的资本关切,以至于能够在夜间变得戏剧化,能够成为一个扩大的公共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所有参与者彼此都是表演者和观众,合二为一,通过灯光照亮它的多样性选择,在一个扩大的环境中彼此相见和彼此被看见。这种资本照亮了欲望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对所属的文明来说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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