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供七日食
两个足供十四天
真乃尊贵之饮食
家乡何处姓名谁
若说来由羞煞人
本是源氏公卿女
只因身犯小过错
纳入虚舟流海岛
太夫闻言再问之
回乡抑或许在此
故乡不可再归还
劳烦求许好人家
太夫闻之甚欣喜
遂嫁牡丹长者第三子
这个故事中的太夫与常陆的海边渔人一样,对虚舟中的饮食特别好奇,但苏铁团子不管怎么说都实在煞风景,与头上天冠轻摇的女性无法联系起来。因为说到玻璃和沥青,歌谣传唱的时代也大概可以窥知。以近代不负责任的说唱者之力,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润色也并不困难。应该感谢思想统一的影响,九州南端的人也将平安京视作梦中乐土,而没有必要求之于遥远的唐土天竺。
但是在之前久远的年代,似乎唯有一点关键之处并没有得到村人的理解。鹿儿岛西北一隅,大隅牛根乡的麓部落,在山腹处有一座居世神社。根据旧记,在很久以前的十二月廿九日晚上,住在此地的一名农夫,为汲取潮水来到海边,见到一艘空船,其中有婴儿啼声。用火照亮一看,有一年约七岁的童子,啼哭不止,农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传这是钦明天皇第一皇子,某次雪中来到庭院,赤脚踏在泥土上,被认为举动轻率,不应该继承大位,于是将他用空船流放到海面上。这里所说的空船,恐怕指的也是虚舟。传说皇子得到农夫的侍奉和养育,十三岁时薨逝,因此被奉祀在这座神社中,另有潜居之所在神社以东约三町处。皇子流寓的传说,无论在什么地方,大抵都会被作为神社的由来。萨摩和大隅的说法是,天智天皇在某年巡幸之时,曾经召幸名为玉依姬的美人,在几个地方留下了若宫男女数人。这个说法无论如何都与正史不一致,当地的学者们解释为这很可能是彦火火出见尊的事情的讹传,但这到底还是想要将神话历史化的人之常情。居世神社的皇子的“身犯一点小错”之说,很难被认为是史实。但是,仅从这篇旧记即可推测,乡间相信至尊土不应被踩踏、神社里的祭神由远方而来接受拜祭,这种风习曾经兴盛过。由此也可以隐约推知,每年十二月廿九日汲取潮水为迎接新年神做准备的做法,不知什么时候固定下来了。
神代的日史中写道,诺册二尊①最初的孩子被放进苇船顺水送走。《书纪》中则记载有天磐樟船,但它是什么形状,除西村真次②君之外已经没有人知道。而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在正史中必须有这样一条,也没有人尝试过思考。但是,到了后世,以著名的难波堀江弃佛③一事为例,有将不要的客神送出海的风习。这是基于神自己的意志,或反过来回流到其原主之处,又或者漂流到远处停靠在
新的地方,都是在第二个去处已经确定以后,其说法才得以形成。然而只有上代的水蛭子神④,仅仅以被流放这一条记述出现。恐怕这不是完整的记录。以此为例有些唐突,过去赖政⑤在紫宸殿外廊所降伏的啼声像鶴的怪物,也有尾、足、身、首被砍断,漂到内海各处岸边变成犬神和蛇神元祖的传说。而且,尽管在京都东郊有埋葬它的鹤嫁,除神户附近的芦屋浦的鹤嫁也自称是它漂流到此后的葬身之所外,据说它的承载之物也被设塚埋葬,在滓上江的村落里有一座鹤虚舟壕。虽说难免会有鹤不需要虚舟的想法,但实际上在谣曲《鹤》中,鹤灵自己现身唱道:
赖政美名扬
我名付流水虚舟中
推入淀川里
时滞时流终去往
淀野的芦屋
所以虚舟塚这种说法应该是比较古老的。
如果仅仅由于文艺上的趣味,那么无论事情如何奇异,关于它的记忆也不会如此广泛,而且贯穿达数千年之久。正如深深打动过去朴素的人的心那样,在我们之间即使是虚构的故事,也会不时举出新的实例,以使我们重温刺激的感觉,同时还会持续举行足以使这种信仰得到保存的宗教仪式。虽然在官方的记录中无法确认,但宇佐直到最近仍然举行将神顺水送走的仪式。伴信友翁在其《八幡考》中引用松下见林①的笔记称,作为宇佐神体标志的荐席,是每年从菱形池中割取荐草编成的荐筵,用它包着木枕,分别安置在三殿之中,前一年的旧物则取出来顺次安放在品级比较低的社殿。最末位的小山田神社中的旧物,则载以虚舟放流海中。它们必定会漂到伊予国海上被称作御机石的石头上停下来,在那里朽败。这是以我们今天的知识尚不能了解的神秘之事。但是,在尾张的津岛神社也有作为每年的仪式将神顺水送走的例子,称为御葭神事。据说,这个仪式的规定是:从水边割来芦苇捆扎起来,祈祷以后再放入河中,使其顺水流走。漂到远近海岸的村落后,这座村落必定要新造神祠以祭祀。就这样,天王的神社越来越多。这无疑是分灵而不是本社的迁移,但可能就是这样不断地让神体的标志漂到各处,神的教义由此得以存在。津岛所拜祭的是京都八阪神社的祇园神。在各地的乡间,普遍有旧历六月十四日以向祇园供奉的理由,将黄瓜放在河中流走,这一天以后就不再吃黄瓜,称瓜中有蛇的做法。想来这里的黄瓜应该也是一种虚舟,是将顺着自然之水的力量的引导,从一个地方流传到另一个地方的旧时代的信仰,无意识地保留下来的做法。神最初以蛇的形状现身,是日本相当古老的习惯。大和三诸山的天神,也是以蛇的形象来到大御门,而据称神在世间流传下来的家族,也是以少子部为其氏的。
(大正十五年四月《中央公论》)
附记
希望读者将我在《民间故事与文学》中所载的《虚舟的王女》,与本文结合起来阅读。那是对这个古老传说文学化以后的情况进行的论述,尽量注意与这里所论述的内容不重复。我在《海南小记》中的《炭烧小五郎的事》,与这一卷中的姬神根源说有不小的关联。虽然写作的时期相隔略远,但我的见解并没有很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