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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寇（第1页）

二、“元寇”

在明治以后日本出版的任何一部本国史教科书里，都有关于“元寇”的记述，其内容大同小异。在20世纪30年代以前，教科书在提到使元军遭受致命打击的暴风雨时，用的只是“大风”一词：“偶起大风，敌舰倾覆殆尽，溺死者无数。”[22]文部省1934年编纂出版的国定历史教科书则说：“突然神风骤起，敌舰大都沉没，溺死者无数。”[23]元世祖至元十八年，元军侵略日本，“十万之众，得还者三人也”。仅观《元史》记述，场面相当惨烈：“暴风破舟”，“风破舟”，“方伐木作舟欲还，七日，日本人来战，尽死。余二三万为其虏去”。[24]在战时版国史教科书里，同样内容变成了下面一段文字：

敌人是堪称世界首强的元（朝），这是我国前所未有的大国难。镰仓的武士们夜以继日练就的本领，终于到了为国出力的时候了。大日本是神之国，再度狂风大作，巨涛翻滚，一浪接一浪，将敌舰掀翻击碎。[25]

“堪称世界首强”的元朝，让人联想到当时日本的头号劲敌美国，而那些乘着神风为国而战的镰仓武士们，不就是现实中“皇军士兵”的形象吗？

相比而言，中国的历史教科书中关于元军进攻日本的记述为数不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呈减少趋势。在清末出版的一本教科书里，作者在叙述忽必烈欲使日本朝贡未果而派兵的经过之后，对暴风雨做了如下客观叙述：“遇暴风，舟多覆，大败而还。”[26]

民国成立后，教科书的修辞发生了很大变化。1912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共和国教科书系列《新历史》中，作者在记述忽必烈建功立业、使元朝版图横跨欧亚大陆之后写道：“（世祖）发舟师征日本，惜为飓风所覆没，不克如志。”[27]在这套历史教科书的序言里，有如下一段文字：

合五大族为一家，故本书尤注重于国土之统一、种族之调和，而于五大族之豪杰，择其最有关系者，一律编入本书，以资儿童观感。务使此书为民国五大族共同适用之书。[28]

原来，教科书的编者是根据“五族共和”的政治理念，对蒙古族英雄忽必烈开拓疆土加以称颂：元军进攻日本被说成是“征伐”；元军以失败而告终，也成了一件值得扼腕之事。在抗日战争时期，前引范作乘编《高小历史课本》的元代部分，通篇称颂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开拓疆土，找不到关于元军进攻日本的记述。在日中两国间的对立关系达到顶点的20世纪30—40年代的教科书里，元代版图的扩大被描绘成“辉煌的过去”，反之，元军进攻日本的历史，由于不符合当时中国抵抗日军侵略的现实需要而被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