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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换性别的主人公（第1页）

改换性别的主人公

我的一位朋友，最近做了人大代表。这次来京，我要去看他。

从我的住处到他下榻的宾馆，是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决定步行，趁机锻炼一下自己的脚力。

街边，看到一对老年夫妇带着一个小小的女童在身边走。小朋友在前面沓沓地跑，一对老人在后面紧紧地追。大概，这孩子不是他们的孙女就是外孙女吧。

我喜欢孩子，尤其是女孩，很为当初没有得到一个女孩儿深深的遗憾。

孩子的眼神是那么清澈，那么明朗。我总想，像我们这种在污泥浊水中打滚的一类，即便为孩子那童真的目光死一千次，也是值得的啊！

没有什么比孩子无邪的目光，更能攫住一个男人的灵魂。

老夫妇下面的话有意思了，我要停止不着边际的议论，着力介绍一下——

看到孩子在前面天真烂漫地跑，老妇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快停下，再不停下，小心老头儿会将你抱走的！”

这句话确实蛮有意思。我想，为什么她不说“小心老婆婆会将你抱走呢？”

据我估计，这对老夫妻，在家里一定是经常勺子碰锅沿儿的一类。那老头儿，可能在家里地位不是蛮高。他可能经常被“妖魔化”，比如有不善于做家务、老爱忘事、笨手笨脚等诸种毛病。久而久之，对男人善意的数落和唠叨就成了这一家庭语言的惯性。

过去读安徒生童话及格林童话，总是看到里面有许多的女巫。她们或者隐身在山林，或者变成了国王的妻子或王子公主的继母。这些人100%不是好人，她们总是将国王前妻的儿女变成动物，或者拐走。后来，王子公主反抗了，于是她们的末日也就近了。

但是现在，街边的老婆婆却改换了这作恶者的性别。在她的叙事话语中，偷走她孙女的并不是她的同性，而变成了和她丈夫同一性别的男性！

在她所要讲述给孙女的“故事”中，为什么做坏事的主角从女性变成了男性？为什么她讲的故事将传统的女巫置换成了一个老头儿？

显然，这里面，有着一种关于性别的自我捍卫的心态在。我们可以设想，讲故事的人如果是一个男性，可能女性就会是一个恶者。相反，由女性讲述的故事，男性则必然遭到贬斥。

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它反映了男女之间长期被压抑的敌意。时间长了，它就成了故事讲述人的一种无意识安排。

但这个世界毕竟是一个被男权话语主宰的世界。所以我们看到，安徒生、格林童话中的老妇，大多被这两位男性作家处理成了坏人或女巫。而女性，除了日常生活中将这类童话故事中的人物进行无意识的性别改写之外，她们并没有能力对这些印成铅字的文本进行整体的颠覆。

所以，在这个时代，做一个男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掌握着主流的话语。比如，这街边的老婆婆可以将老头儿都说成拐卖人口的。但对男人而言，这并不可怕。因为男人更善于写作，他们可以偷偷躲在书房里，将和他老伴儿一样的老妇通通写成女巫。这类书面化的叙事，白纸黑字印在各类书籍中，比日常叙事更传之久远，更能对人的性别观念形成影响。

男人女人，合作斗争，斗争合作。反反复复，形成了一部有趣的人类史！

2007。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