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
长夜的寒气尚未散尽,兴唐坊的上空却是一片诡异的暗红。
十座窑炉的余温,將云层都烤成了焦色。
工地上,数千人彻夜未眠。
他们围在窑炉的百步之外,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每个人的脸上,都混合著疲惫与一种近乎於朝圣的期盼。
孙乾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哈出一口白气。
他的心跳,比平日里快了三成。
他不是工匠,不懂烧窑的门道。
可他懂人心。
他能感觉到,这片工地上空悬著一股气。
这股气若成了,便一飞冲天。
若败了,则万劫不復。
林墨站在高台上,玄色的衣袍在晨风中纹丝不动。
他一夜未睡,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他看著东方那一抹初升的亮色,计算著时间。
“开窑。”
两个字,清清楚楚,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工地。
早已等候在旁的窑工们,用长长的铁鉤,奋力拉开了第一座窑炉沉重的炉门。
“轰——”
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最前排的工匠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用手臂挡住脸。
热浪过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炉口。
黑乎乎的炉膛里,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
只有一堆堆烧结在一起的,灰不溜秋的疙瘩。
它们顺著斜坡,骨碌碌地滚落出来,堆在地上,冒著裊裊的青烟。
这就是……水泥?
人群中起了轻微的骚动。
期待中的金光万丈没有出现。
想像中的神跡也没有降临。
眼前的,就是一堆丑陋的,烧坏了的石头。
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孙乾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了。
难道侯爷,真的失败了?
他看向高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想从对方的脸上寻找到一丝慌乱。
可他什么都没看到。
林墨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