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汉白玉台阶,今日格外冰冷。
百官鱼贯而出,却没了往日的谈笑风生。
每个人都低著头,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无声的压抑。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並肩而行,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那不是惊骇,而是一种深沉的忧虑。
陛下今天不是在偏袒。
陛下是在挥刀。
他將林墨这把磨得最快最利的刀,毫不犹豫地捅进了世家门阀的心窝。
鲜血淋漓,却又让对方喊不出一声疼。
因为刀柄,握在“道理”二字上。
平叛之功,何罪之有?
好一个平叛之功。
长孙无忌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条从兴唐坊修往朱雀门的路,每铺一寸,都是在敲碎世家百年来的根基。
而崔仁佑,就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这位清河崔氏的家主,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被人搀扶著,脚步虚浮,一身素服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与任何人交流。
只是一个佝僂的背影,写满了屈辱与不甘。
今日在朝堂上失去的,不只是一场爭斗的胜负。
更是清河崔氏,乃至五姓七望,数百年来作为天下士子领袖的那份体面。
被那个叫林墨的竖子,连同皇帝的意志一起,撕得粉碎。
……
兴唐坊,高台之上。
一骑快马自远处驰来,捲起一路烟尘。
信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將朝堂上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匯报给了林墨。
孙乾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每一个字,都让他背后的寒毛竖立起来。
平叛。
陛下竟然將此事,定性为平叛。
他看向身前的年轻人。
那张脸依旧平静,没有半分得意,也没有丝毫鬆懈。
他只是静静地听著,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