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官署的那个夜晚,註定无眠。
灯火彻夜通明,映照著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裴矩坐在主位上,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七八道,却一口未饮。
那本黑色的帐册,就摆在他的手边,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尚书大人,怎么办?”
“那林墨,简直是个疯子,他怎么敢?”
“他手里那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堂下的官员们,早已没了先前的镇定,一个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不管真假,我们赌不起。”
裴矩终於开口,声音嘶哑。
他抬起手,指尖都在发颤。
“去,把库房里最好的石料都给我拉出来。”
“人手,去京兆府尹那里借,就说是我说的,耽误了陛下的事,他担待不起。”
“还有那什么窑炉,连夜找城里最好的窑匠,按著图纸,给我造。”
“钱不够,就从我府上先垫。”
裴矩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丟官,而是这本帐册一旦捅到御史台,整个裴氏一族,都要跟著陪葬。
那个被林墨点名去监工的员外郎,此刻面如死灰,双腿发软。
“尚书大人,我……”
裴矩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你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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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天不亮,你要是没出现在城西工地上,你就自己去跟林大人解释。”
那员外郎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整个工部,这台生锈了不知多少年的官僚机器,在被一记重锤砸下后,第一次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
次日,清晨。
长安城西,一片开阔的荒地上。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上百名被临时徵调来的民夫和匠人,正围著一堆堆的石料、黏土,不知所措。
工部的那个员外郎,姓赵,此刻裹著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缩在马车里,连头都不肯探出来。
他只给下面的人下了一个命令。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