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热茶道:“当年我不过是碰巧给你包扎了伤口,没想到受你照顾多年,更没想到你还要替我养老,我很感激,但是我攒了不少体己,我不花你的钱,就靠一靠你的势,不叫人欺负我老婆子。”
“我家中本也没什么人,不过多张嘴吃饭,算不上养老。”凌云道,“况且你也不是矫情的人,救命之恩不管当时心境如何,只要救了命,那吃我的用我的都是应该,咱俩就别客气。”
付氏嘿嘿笑,见他眉间略有惆怅,知道他又想起了家人,不禁问:“还没找到阿窈?”
“人海茫茫,带走她的人一直搬家,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在范阳县。”
“那岂不是离京师很近,一定会有好消息的。”付氏安慰他。
凌云嘴角微微牵,漆黑的双眸变得阴冷,“总会找到她的,她活得好,我替她报恩,否则我就让每一个伤她之人三族陪葬。”
付氏打了个冷战,
两人又聊到了程芙,了解了她在太医署的政绩,付氏由衷地赞道:“我就知道她是个特别的小姑娘。”
凌云:“特不特别不清楚,反正特别讨厌我。”
“不会的,阿芙心胸一向宽广。”付氏说,“以后你莫再拉着个脸对她,多跟人好好说话,说软和话,不叫人姑娘难堪,那人家还会讨厌你吗?”
“我以前……”凌云按一按额角,纠结地问,“呃,态度看起来真的很差吗?”
“嗐,还行吧。”付氏强笑道,“没事哈,阿芙不会计较的,何况还有我的薄面在,在我跟前,她可是从未讲过你的不是。”
凌云微怔,“从未?”
“对啊。”付氏眨了眨眼,“所以我说阿芙是个好姑娘。”
凌云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不在乎当然不会生气呀。
她的眼泪和愤怒从来都是因毅王而起。
可他一想到自己都没有好好在乎她,保护她,心脏一霎揪成了团,裂开道道细纹,越来越疼。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保护她,却在她过上了好日子后强吻她,把她吓坏了……
他对付氏牵了牵嘴角,要笑不笑的表情十分古怪。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弄不懂你为何讨厌阿芙,可你分明没什么恶意。不过处不来的人倒也不必硬处,我觉得她不会再打扰你。”
凌云眼睫微晃,嘴唇嚅了嚅,沉默良久,才起身道:“大娘远道而来极是辛苦,且让下人服侍你歇息。请留步,我回衙门。”
当了大官的人公务定然繁忙,付氏遂与他作辞,正好她也乏了,是得好好睡个觉。
……
程芙在镜湖的船上用过晚膳,又去漪碧园观赏崔令瞻养的鱼,未料遇到了他的爱猫——乌金姑。
他竟不远千里把一只猫儿带回京师。
崔令瞻熟稔地抱起高冷的乌金姑,挠挠它脑袋,对程芙道:“不止有乌金姑,还有我们的乌月,要不要骑回家?”
“养不起,你留着吧。”程芙盯着青瓷大缸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咱俩今日不仅见面还一起用膳,这个月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烦我?”
崔令瞻摇摇头,“我尽量。”
程芙抬眸看他,“……”
“我不想被芙娘遗忘。
他对她的喜欢是浓郁的,且不断酝酿,一日日加深,而她对他的那点“好感”让人好没安全感,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淡了,遗忘了。
他不怕被她讨厌,却怕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