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吏目沧桑的脸渐渐展开了一抹笑意。
程医女成功了,祛毒散有用,且无余病征兆,哪怕余病需要二三十日的观察过程,到这一步,已经完全优于清腑散了。
皂河县在一天天变好。
瘟疫之患完全解除前也不再有妇人怀孕。
荀叙惊喜地望向程芙,她也在看他,他莞尔一笑,挑挑眉。
腊月中旬,里正兴高采烈,夹着统册亲自上门,正好遇见站在门外的范吏目,立刻弯着腰施礼,高声道:“已经连续十日未曾出现新增病例,祛毒散见效速度和清腑散差不多,体虚的恢复相对慢一些,可是大家都说新方剂更好,喝完手不抖头也不晕,干体力活也没有心慌气短的反应。”
把程芙高兴得险些翻下屋顶,荀叙慌忙举高双手,她却顺着梯子灵巧地爬了下来,荀叙扶了把她的胳膊。
隔着层棉袄都能感觉到姑娘纤细柔软的手臂。
荀叙:“你是小猴子吗?为何每日都要爬上屋顶?”
“……”程芙道,“观察县民的意识和状态,大家真的都有配合县衙发布的所有告示。”
荀叙笑了笑。
“阿芙。”他忽然喊了她一声,“苗疆巫医已经落网。”
程芙闻听此言,脸庞都明亮了三分,“被毅王抓到的吗?”
荀叙“嗯”了声,“宝宣府的傅总兵也来了皂河县。”说着,又怕程芙听不懂,忙解释道,“是奉了朝廷之命前来襄助王爷安稳大局。”
“这些大人物现在都在我们皂河县?!”程芙有些后怕,“是不是要打仗?”
荀叙笑道:“是毅王的主意。如今皂河县百废待兴,尤其明年的春耕重于一切,毅王遂调用了部分兵力整治良田,不过不多,主要还是靠雇佣当地民众,这样大家都有维持生计的营生,也能尽快恢复本地兴荣。”
以工代赈,取民用于民。
毅王是真的很擅长灵活调配民生余钱,不怪燕阳兵肥马壮,百姓富足。
程芙愣了下,慢慢道:“没想到他这么多主意。”
荀叙并不想夸崔令瞻,遂转移话题,与她聊祛毒散的进展。
话分两头,皂河县的人为瘟疫属实超出常人的接受范围,皇帝的忍耐也到了极限。此时的京师人心惶惶,魑魅魍魉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竟越闹越大。
死一个焦布仁并不能阻止事态发展。
当晚北镇抚司的新任指挥佥事凌榆白率缇骑亲自走了趟东宫堂舅的府邸。
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具面目狰狞的尸首,邱子昂在锦衣卫前来的路上便已暴毙而亡,死因是酗酒无度。
凌云冷笑一声:“把尸体抬回去。”
“不可!”立刻有家眷尖叫,哭声此起彼伏。
“不可,万万不可!进了北镇抚司,谁知你们的仵作会对大爷的遗体做什么!妾身不准你们任何人伤害大爷的发肤……”
邱子昂的爹娘也在地上哭得起不来,声称如要抬走他们家的孩儿便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
凌云抽刀,银光乍闪,似有长空劈月的森冷直冲众人面门。
待众人回过神,邱老爹已被凌云捅了个对穿,像条搁浅多日的鱼,动也不动挂在锋利的绣春刀身,深红色的血液汩汩往外冒。
凌云:“好了,你已经是尸体,我可以跨过去。”
众人:“……?”
几声更响亮的惊叫和哀嚎再次响起,而后骤然戛然而止,晕倒的晕倒,逃窜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