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
她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血亲,都只有彼此,自不会分什么你的我的,柳余琴的一切百年之后都是程芙的,程芙的金子她也会拿来合理筹谋,该用则用。
为的都是这个家,为以后更美好的日子。
回到家,二人发现带回来的贽礼中多出三十两黄金。
不由面面相觑。
安静了片刻,柳余琴爽朗道:“既然如此,可不算咱们不知礼数,再推让下去反倒黏黏糊糊的,咱们笑纳便是。”
程芙笑笑,与姨母把贽礼分门别类登记造册,收入库房。
一夜好梦,光阴祥和。
清早起身,柳余琴趴在窗口观察日头,明晃晃地悬在当空,一丝风儿也无,便对阿芙道:“还没到小暑呢,瞧着似乎要炎热起来,你今儿还要走一遭衙门,戴个幂篱吧,遮阳又挡脸。”
程芙应了一声,“是。您在家莫要贪凉,我去去便回。”
小桃服侍程芙梳了最简单的发髻,换上檀色细布交领衫,月白的花草纹百迭裙,最后戴一顶竹篾编的幂篱,拉下半透明的绢纱帘儿,整个人素淡的仿佛要隐入烟尘,偏偏半遮半掩的婀娜体态更显风情了,不盈一握的软-腰,若隐若现轻纱里,似真似幻。
柳余琴完全可以建议程芙换上不显腰身的齐胸襦裙,想了想又放弃了,若连正正经经穿个衣裳都要受人觊觎,那只能说明觊觎她之人本身就不安好心。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马嫂子站在帘子外通禀:“太太,奶奶,凌大人到了,说是顺路接奶奶过去。”
省了柳余琴再去刘氏那里借车的麻烦。
柳余琴叮嘱程芙几句,亲自将她送上车,复又对凌云笑道:“那就麻烦凌大人了,我家阿芙还不认得路呢……”
凌云:“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哈哈,那挺好。”柳余琴说,“要不要小桃跟过去,好服侍你们……”
“北镇抚司,衙门重地,不相干的人还是不去为妙。”凌云笑了笑。
柳余琴和程芙的脸同时绷裂开,战战兢兢一齐注视着他。
小桃立时躲进屋里。
凌云打个响指,马车即刻飞跑起来。
“我这也没犯法吧?”程芙觑着他。
“谁说去北镇抚司就是犯了法?”他拧眉看她。
程芙:“……”
在她的认知中——北镇抚司应是黑洞洞的牢狱,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铁笼,铁笼绑着儿臂粗的铁链,青面獠牙的缇骑,佩戴散发血腥味的刀剑,阴森森巡逻。
未料事实与想象恰恰相反,到了地方,抬头一凝,两扇黑漆漆的大门与其他府衙并无二致,走进去别有洞天,头顶浓荫蔽日,周遭花木丛萃,寂若无人,堂前甚至还有一架葡萄,绿油油的叶子在微风里婆娑,清香怡人。
程芙牢记姨母叮嘱,一路双手虚虚叠在小腹前,身不摇肩不晃,稳稳重重跟在凌云身后,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遇到人便微微垂首。
别人最多好奇扫一眼戴着幂篱的女人,朝凌云问候一声,各自忙去。
走过一处穿堂,穿过花厅,进了第三层院落,凌云道:“随我上楼,小心阶梯。”
她“嗯”了一声,款步提衣,每一步都扎扎实实落稳当,凌云站在楼梯口,静静望着她。
楼上的廨所坐着位宫廷画师,胡须发白,清瘦的身形披着宽袖大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凌云抱拳:“宋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