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霓虹依旧璀璨,车水马龙织成一张繁华的网,将这座城市的夜晚映得如同白昼。邱鼎杰拖着一个不算太大的行李箱,站在租住的公寓楼下,抬头望了望那扇曾经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他已经搬出了和黄鑫一起住过的那间小出租屋。东西不多,大多是些衣物和书籍,还有几件两人一起买的小摆件。可每收拾一样东西,他的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指尖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疼。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眼罩,是黄鑫特意为他买的,说他睡觉爱踢被子,戴着眼罩能睡得安稳些,此刻被他攥在手里,好几次都不慎滑落在地。他弯腰去捡,视线落在散落的衣物上,那件黄鑫穿过的灰色卫衣,还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像极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瞬间将他拉回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
出租屋里空荡荡的,墙壁上还留着他们贴过的照片印记,地板上似乎还能看到两人打闹时留下的痕迹。这里寄存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有初遇时的心动,有热恋时的甜蜜,有并肩奋斗的鼓励,也有最后分离时的绝望。邱鼎杰站在屋子中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搅碎,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刺痛。他用力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湿润,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倔强:“邱鼎杰!没事的!你要振作!”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行李箱合上,拉链拉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他毅然转身,将门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过去彻底割裂,也将那些汹涌的思念和痛苦,暂时锁在了门后。
从那天起,邱鼎杰开始疯狂地接戏。经纪人递来的剧本,无论角色大小,无论戏份多少,他几乎来者不拒。每天泡在剧组里,化妆、拍戏、背台词,用一个又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包裹自己,试图将关于黄鑫的记忆,彻底淹没在角色的人生里。
可有些记忆,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是刻骨铭心。哪怕分开了这么久,他的心依旧牢牢系在黄鑫身上,从未离开过。清晨醒来,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空荡的冰凉会瞬间将他拉回现实;吃饭时,会下意识地点黄鑫爱吃的菜,端上桌才想起那个人早已不在身边;深夜收工,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黄鑫的笑脸,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这半个月,对邱鼎杰来说,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又像是重新活了一次,每一分每一秒都浸在痛彻心扉的煎熬里。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只剩下麻木。只有在演戏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将自己完全代入角色的情绪中,喜怒哀乐都跟着角色起伏。也正因如此,他的演技肉眼可见地进步,导演每次拍完工都忍不住连连夸赞:“鼎杰啊,这段时间状态真好,演技越来越有爆发力了!”
听到这些夸赞,邱鼎杰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不说话,转身又套上了那个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邱鼎杰”外壳。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层外壳之下,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废墟。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是他的家人。看着邱鼎杰每天强颜欢笑,明明眼底藏着化不开的疲惫和悲伤,却还要硬撑着讲笑话逗他们开心;看着他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对着手机里那张早已被他翻烂的照片偷偷傻笑,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屏幕上黄鑫的脸;看着他总是下意识地刷着黄鑫的社交媒体动态,关注着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他们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思虑再三,家人还是决定带邱鼎杰回福建老家,让他换个环境散散心。飞机穿过层层白云,机身平稳地行驶在天际,邱鼎杰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云朵,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只是任由思绪放空,暂时逃离那些无法摆脱的烦恼。
回到老家,邱鼎杰先去给爷爷奶奶问好,声音依旧带着往日的乖巧,只是那份鲜活少了几分。寒暄过后,他拿起一件自己早已不穿的厚毛衣,走到院子里,径直走向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
“rongpuka,你最近过得还好吗?”邱鼎杰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对老朋友说话,“过冬了,你也很怕冷吧?我给你穿件衣服,就不会冷了。”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毛衣绑在树干上,动作轻柔,仿佛怕弄疼了它。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榕树缓缓坐下,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rongpuka,我好难过,”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裤腿,“我感觉我难过的快要死掉了,我好想阿鑫,你知道吗?他特别优秀,什么都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他总是能帮我搞定所有事情。可是最后一次不行了,以后……好像也都不行了。”
他抬起头,望着飘落的榕树叶,眼神里满是迷茫和无助:“rongpuka,我该怎么办?我还想爱他,真的好想……”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吹过,几片榕树叶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其中一片恰好落在了邱鼎杰的肩头,像是在轻轻安抚。
邱鼎杰抬手将那片叶子握在手里,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又带着一丝慰藉的笑容:“rongpuka,你是在安慰我吗?谢谢你。”
这一切,都被躲在堂屋门口的爷爷奶奶看得一清二楚。爷爷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着身旁的奶奶轻声说道:“走吧。”说完,便迈开步子朝室内走去。奶奶看着邱鼎杰孤单落寞的背影,想起那天自己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想起他当时眼中的哀伤和绝望,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眼眶一红,默默跟着爷爷走了进去。
回到卧室,邱鼎杰刚推开门,就看见爷爷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正细细翻看着,手指轻轻抚过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眼睛弯成了月牙。
“爷爷?”邱鼎杰愣了一下,轻声唤道。
“嗯,小杰过来。”爷爷抬起头,笑着指了指照片,“你看你小时候,笑得多开心,天真烂漫的样子,多好。”
邱鼎杰走过去,在爷爷身边坐下,无奈地笑了笑:“爷爷,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长这么大了。”
“在爷爷看来,你长再大,也是个小孩子。”爷爷放下相册,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带着浓浓的疼爱。
“爷爷……”邱鼎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爷爷突然开口:“你喜欢的那个人,给爷爷看看他长什么样。”
邱鼎杰愣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声音带着一丝落寞:“我已经和他分手了,爷爷,您……”
“怎么,分手了就不能看了?”爷爷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我们家小杰迷成这样。”
邱鼎杰看着爷爷认真的眼神,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了相册,找出一张他和黄鑫的合照,递到爷爷面前:“爷爷,您看。”
照片里,黄鑫穿着白色的T恤,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神明亮,邱鼎杰站在他身边,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灿烂。爷爷接过手机,仔细看了起来,邱鼎杰在一旁忍不住轻声说道:“他很好的,真的,他什么都会,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不管是演戏还是生活上,都帮了我很多。”
爷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随即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说道:“看他这样子,勉强还算配得上我们家小杰。”
邱鼎杰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您……您什么意思?”
“爷爷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爷爷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释然,“这些天,我和你奶奶想了很多,你自己的路,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们做长辈的,不应该替你做选择,更不应该用我们的想法去束缚你。小杰,只要你能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不会再在一起了。”邱鼎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落,眼底的光芒瞬间又熄灭了。
“分手了就不能再追回来吗?”爷爷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你小子,这点勇气都没有?当初喜欢人家的时候那股冲劲去哪了?”
爷爷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瞬间打通了邱鼎杰的任督二脉。他猛地站起身,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激动地对爷爷说:“谢谢爷爷!我一定会把他追回来的!一定!”
看着他这满血复活的样子,爷爷终于舒展了眉梢,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第二天,父母看到邱鼎杰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不再是之前那种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离开老家的时候,奶奶特意拉过邱鼎杰的手,走到一旁,眼神里满是愧疚:“小杰,那天是奶奶不对,不该逼你,你别怪奶奶。”
邱鼎杰摇了摇头,握紧奶奶的手,轻声说道:“奶奶,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不怪您。”
拜别了家人,邱鼎杰搭上了前往北京的航班,与家人的航班方向相反。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口袋里揣着一张黄鑫之前给他的工作人员证件——那是黄鑫特意从节目组搞来的,说以后他要是有空,可以来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