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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曾国藩家书世家子弟最易犯原文及翻译 > 辑四 一八四四年家书(第2页)

辑四 一八四四年家书(第2页)

孙所以汲汲(汲汲:通“急急”。)馈赠者,盖有二故:一则我家气运太盛,不可不格外小心,以为持盈保泰之道,旧债尽清,则好处太全,恐盈极生亏,留债不清,则好中不足,亦处乐之法也;二则各亲戚家皆贫,而年老者,今不略为资助,则他日不知何如。自孙入都后,如彭满舅曾祖、彭王姑母、欧阳岳祖母、江通十舅,已死数人矣,再过数年,则意中所欲馈赠之人,正不知何若矣,家中之债,今虽不还,后尚可还,赠人之举,今若不为,后必悔之!此二者,孙之愚见如此。

然孙少不更事,未能远谋一切,求祖父、叔父做主,孙断不敢擅自专权,其银待欧阳小岑南归,孙寄一大箱衣物,银两概寄渠处,孙认一半车钱。彼时再有信回。

孙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

四位老弟足下:

余于三月二十四移寓前门内西边碾儿胡同,与城外消息不通。内城现住房共二十八间,每月房租京钱三十串,极为宽敞,甲三于三月二十四日上学,天分不高不低,现已读四十天,读至“自修齐至平治”矣。因其年太小,故不加严,已读者字皆能认。两女皆平安,陈岱云之子在余家亦甚好。内人身子如常,同又有喜,大约九月可生。

余体气较去年略好,近因应酬太繁,天气渐热,又有耳鸣之病。今年应酬,较往年更增数倍:第一,为人写对联条幅,合四川、湖南两省求书者几日不暇给;第二,公车来借钱者甚多,无论有借无借,多借少借,皆须婉言款待;第三则请酒拜客及会馆公事;第四则接见门生颇费精神。又加以散馆、殿试则代人料理,考差则自己料理,诸事冗杂,遂无暇读书矣。

五月十一日接到四月十三家信,内四弟六弟各文二首,九弟季弟各文一首。四弟东皋课文甚洁净,诗亦稳妥,《则何以哉》一篇亦清顺有法,第词句多不圆足,笔亦平沓不超脱。平沓最为文家所忌,宜力求痛改此病。六弟笔气爽利,近亦渐就范围,然词意平庸,无才气峥嵘之处,非吾意中之温甫也。如六弟之天姿不凡,此时作文,当求议论纵横,才气奔放,作如火如荼之文,将来庶(庶:将近。)有成就。不然一挑半剔,意浅调插,即使获售,亦当渐其文之浅薄不堪,若其不售,则又两失之矣。

今年从罗罗山游,不知罗罗山意见如何?吾谓六弟今年入泮(入泮:喻指童蒙入学宫,也指生童考中秀才。泮,是旧时学宫前的水池。)固妙,万一不入,则当尽弃前功,一志从事于先辈大家之文。年过二十,不为少矣,若再扶墙摩壁,役役于考卷截搭小题之中,将来时过而业仍不精,必有悔恨于失计者,不可不早图也。余当日实见不到此,幸而早得科名,未受其害,向使至今未尝入泮,则数十年从事于吊渡映带之间,仍然一无所得,岂不腼颜(腼颜:脸面无光,惭愧。)也哉!此中误人终身多矣,温甫以世家之子弟,负过人之姿质,即使终不入泮,尚不至于饥饿,奈可亦以考卷误终身也?

九弟要余改文详批,余实不善改小考文,当请曹西垣代改,下次折弁付回。季弟文气清爽异常,喜出望外,意亦层出不穷,以后务求才情横溢,气势充畅,切不可挑剔敷衍,安于庸陋(庸陋:庸俗、浅陋。),勉之勉之,初基不可不大也。书法亦有褚字笔意,尤为可喜。总之,吾所望于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无,第一则孝悌为端,其次则文章不朽。诸弟若果能自立,当务其大者远者,毋徒汲汲于进学也。冯树堂、郭筠仙在寓看书作女,功无间断。陈季牧日日习字,亦可畏也!四川门生留京约二十人,用功者颇多。余不尽。

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四年五月十二日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六月二十三日,男发第七号信交折差,七月初一日发第八号交王仕四手,不知已收到否?六月二十日,接六弟五月十二书,七月十六接四弟九弟五月二十九日书。皆言忙迫之至,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即县试案首前列,皆不写出。同乡有同日接信者,即考古老先生,皆已详载。同一折差也,各家发信,迟十余日而从容;诸弟发信,早十余日而忙迫(忙迫:意指忙碌。),何也?且次次忙迫,无一次稍从容者,又何也?

男等在京,大小平安。同乡诸家皆好;惟汤海秋于七月八日得病,初九日未刻即逝。六月二十八考教习,冯树堂、郭筠仙、朱啸山皆取。湖南今年考差,仅何子贞得差,余皆未放,惟陈岱云光景(光景:情形。)最苦,男因去年之病,反以不放为乐。王仕四已善为遣回。率五大约在粮船回,现尚未定。渠身体平安,二妹不必挂心。叔父之病,男累求详信直告,至今未得,实不放心。甲三读《尔雅》,每日二十余字,颇肯率教(率教:听教。)。六弟今年正月信,欲从罗罗山处附课,男甚喜之,后来信绝不提及,不知何故?所付来京之文,殊不甚好,在省读书二年,不见长进,男心实忧之。而无论如何,只恨男不善教诲而已。大抵第一要除骄傲气习,中无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坏事。四弟九弟虽不长进,亦不自满,求大人教六弟,总期不自满足为要。余俟续陈。

男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孙男国藩跪禀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八月二十七,接到七月十五、二十五两次所发之信,内祖父母各一信,父亲、母亲、叔父各一信,诸弟亦皆有信,欣悉一切,慰幸之至!叔父之病,得此次信,始可放心。

八月二十八日,陈岱云之弟送灵回南,坐粮船,孙以率五妹丈,与之同伴南归,船钱饭钱,陈宅皆不受,孙遂至城外,率五挥泪而别,甚为可怜!率五来意,本欲考供事,冀(冀:希望。)曙一官以养家。孙以供事必须十余年,乃可得一典史,宦海风波,安危莫卜,卑官小吏,尤多危机,每见佐杂末秩,下场鲜有好者,孙在外已久,阅历已多,故再三苦言劝率五居乡,勤俭守旧,不必出外做官。劝之既久,率五亦以为然。其打发行李诸物,孙一一办妥,另开单呈览。

孙送率五归家,即于是日申刻生女,母女俱平安。前正月间,孙寄银回南,有馈赠亲族之意,理宜由堂上定数目,方合内则不敢私与之道。孙此时糊涂,擅开一单,轻重之际,多不妥当,幸堂上各大人斟酌增减,方为得宜,但岳家太多,他处相形见绌,孙稍有不安耳。率五大约在春初可以到家,渠不告而出心中怀惭(心中怀惭:心中感到惭愧的意思。),到家后望大人不加责,并戒家中及近处无相讥讪为幸。

孙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四位老弟左右:

昨二十七日接信,快畅之至,以信多而处处详明也。四弟七夕诗甚佳,已详批诗后;从此多作诗亦甚好,但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耳。余于诗亦有工夫,恨当世无韩昌黎及苏黄一辈人可与发吾狂言者。但人事太多,故不常作诗;用心思索,则无时敢忘之耳。

吾人只有进德、修业两事靠得住。进德,则孝悌仁义是也;修业,则诗文作字是也。此二者由我作主,得尺则我之尺也,得寸则我之寸也。今日进一分德,便算积了一升谷;明日修一分业,又算余了一文钱;德业并增,则家私日起。至于功名富贵,悉由命定,丝毫不能自主。昔某官有一门生为本省学政,托以两孙,当面拜为门生。后其两孙岁考临场大病,科考丁艰(丁艰:旧时称遭父母之丧为丁艰。),竟不入学。数年后两孙乃皆入,其长者仍得两榜。此可见早迟之际,时刻皆有前定,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万不可稍生妄想。六弟天分较诸弟更高,今年受黜(黜:降职或罢免。),未免愤怨,然及此正可困心横虑,大加卧薪尝胆之功,切不可因愤废学。

九弟劝我治家之法,甚有道理,喜甚慰甚!自荆七遣去之后,家中亦甚整齐,待率五归家便知。书曰:“非知之艰,行之维艰。”九弟所言之理,亦我所深知者,但不能庄严威厉,使人望若神明耳。自此后当以九弟言书诸绅,而刻刻警醒。季弟天性笃厚,诚如四弟所云,乐何知之!求我示读书之法,及进德之道。另纸开示。作不具。

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四年八月二十九日

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八月二十九日男发第十号信,备载二十八生女及率五回南事,不知已收到否?男身体平安,家妇月内甚好,去年月里有病,今年尽除去。孙儿女皆好。初十日顺天乡试发榜,湖南中三人,长沙周荇农中南元。

率五之归,本拟附家心斋处。因率五不愿坐车,故附陈岱云之弟处,同坐粮船。昨岱云白天津归,云船不甚好,男颇不放心,幸船上人多,应可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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