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绿听着身后的动静,头也不回地继续走,直到被人叫住。
“大姑娘,老夫人心里都明白,她肯定不会再犯糊涂的。”
“患难方见人心,我看得出来,嬷嬷你对祖母真心且忠心。有你这样的贴心人,是祖母的福气。”沈青绿说着,又是一声叹息,“当年之事,想来嬷嬷也是知道的,是真是假嬷嬷也清楚。”
李嬷嬷一脸愧色,低下头去。
她是谢氏身边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的事,甚至于她就是那个将先出生的孩子带过去,换来后出生的那个孩子的人。
“奴婢该死……”
“你是奉命行事,是非对错都落不到你头上。祖母若跟着她们,定然不会有好下场,我会说服我娘,给祖母寻一个清静之地,不受别人的打扰安享晚年,到时候还望嬷嬷看顾一二。”
李嬷嬷闻言,大喜过望,作势要下跪谢恩。
沈青绿虚扶她一把,“祖母身边离不了人,你快些回去吧。”
她擦着眼泪,满脸感激地回屋。
一进屋就看到谢氏已经下床,忙过去相扶,“老夫人,您想做什么?奴婢来就好。”
谢氏气息急促,“那个东西,帮我拿来。”
李嬷嬷自是知道她说的什么,赶紧将东西取来。她的手往枕头底下一摸,取出一把钥匙将匣子打开。
匣子里的银子不翼而飞,身契也少了一张,正是秋露的。
“老夫人,这……这东西自从搬过来后,一直没有动过,是谁?”李嬷嬷惊呼着,心里其实已有答案。
“是秋露,不……是她……她们!”
*
池水仿若静止无波,水边的绿意比前几天更重了些。满眼都是万物即将复苏的生机,呼吸之间也是活着的气息。
错位人生已经恢复,如今隔水相望的位置也随之颠倒。
沈青绿站在水榭边,望向池水的某个地方,那里曾有人死去。
夏蝉从外面进来,小声道:“姑娘,她们去了大玄空寺。”
寺中有收容香客之所,可暂住一些时日。
沈青绿不觉意外,甚至是在意料之中。
夏蝉却是不解,“奴婢还以为她们会去投奔那方姑娘。”
“玉流朱不会。”
“姑娘早就料到了?”夏蝉一想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越是和沈青绿相处,就越发觉得自家姑娘不是一般人。“只是姑娘把老夫人留下,会不会夜长梦多?”
所谓的夜长梦多,就是怕谢氏出事,或是人为,或是自己为了儿女牺牲。
若是怕人为,沈青绿已有对策,不仅提点过李嬷嬷,还将忍春和含笑留在那里,而另一种可能……
“世人大多怕死,若她真舍得为儿女豁出命去,早在坦白真相之后就应该自我了断,不会等到现在。”
如果那时候谢氏以死谢罪,不管是对于玉晴雪,还是玉之衡而言,其实都是一了百了。
但谁不怕死,谁不想活。
好比她。
天色已经不早,暮色渐起。
不再光亮的视野中,还未修整好的院落显得格外的寂寥。新的匾额未挂上去,门头之上空空如野。那土坑仍旧还在,未有新树落地生根。
整个玉府上下,显得分外的安静。
她让人给将军府传信,说自己今日就留在这里。与此同时,玉敬良也给家里送了信,说自己会晚些归家。
快近正院时,不期然和玉敬贤碰面。
那张长得极像玉之衡的脸上,在看到她之后,露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神色,像忌讳着什么,也像是害怕着什么。
“大哥。”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就你一人回来了吗?父亲呢?”
玉敬贤摇头,“我没追上父亲,不知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