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啊,”穆子卿捂着屁股,“您别和陛下置气了吧?陛下这一路走来挺不容易的,您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深爱之人,若是连您都不信他,这陛下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南启嘉心不在焉地听他唠叨,眼睛四处乱转,试图在黑夜中看清等会儿要偷跑的路线。
“要原谅他也不是不行,”南启嘉道,“你给我说说雪崩的事。”
这一句话就把穆子卿问沉默了。
他哼哼唧唧半天,就是一个字不说。
南启嘉道:“算了,我也不为难你。我自己去问殷昭,把你的灯笼给我。”
她提着灯笼,在穆子卿的注视下缓缓来到蒙责的帅帐外,到了门口,却不肯掀帘子进去。
穆子卿远远地对她做出一个鼓励的动作,南启嘉也打了个手势,示意穆子卿背过身去不要偷看。
看守在帅帐外的几名士兵也以为娘娘是有体己话要对陛下说,自觉地步出数丈之远。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蹲在地上打瞌睡的穆子卿被冷风吹醒,还不见南启嘉出来。
他走到守夜的士兵身旁,问道:“娘娘呢?”
士兵道:“在里面。”
话刚说完,喝多了水起夜解手的蒙责不知从哪儿钻出来,问道:“你们值夜呢,站那么远做什么?”
穆子卿道:“嘘!小蒙将军,娘娘在里面和陛下谈心呢。”
“娘娘?”蒙责满脸疑惑,“什么娘娘?我才从里面出来,没见着娘娘呀?”
众人俱惊叫道:“完了!!!”
第83章
天还没有大亮,初春的早晨雾气蒙蒙,湿润的空气中掺着馥郁的槐花香。
杂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南启嘉躲在草垛子后面,大气不敢出一个。
她早预料到自己出逃的事瞒不了多久,没承想这么快就被人发现,她一路躲着虞军,八十里的路骑马走了整整一宿,直至天明才抵达郸城。
守城的是李家军旧部,因南启嘉自小被南尚和李成谏养在军中,将士们都认得她。
为首的年轻将军亲自迎她进城,护送她到了李家在郸城的府邸。
此时李严刚从城门上换值下来,因两军决战在即,他和慕容悉亲自轮流守城,注意力高度集中,已然困倦至极,双眼血丝密布。
他正准备和衣小睡一会儿,便见亲卫带了一个穿男装的女子进来。他都没看清这女子的脸,便霍然起身:“姣姣?”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无比相熟,仅凭轮廓就可断定此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故人,绝不会看错。
南启嘉走到他身边,应道:“是我,小师兄。”
“姣姣……”李严坐在床边,仰头呆呆地看向她,沧桑的眼里满是水雾。
这一别经年,李严与在雍都相见时可谓是判若两人,那会儿尚还有一丝活人气,现在只余下一具行尸走肉。
师兄妹两个还没说上话,亲卫便又来报:“将军,献王来了。”
李严潜意识里就觉得不能让慕容悉见到南启嘉,赶紧把她藏进了柜子里。
南启嘉听他二人讨论着军情,约莫是虞军已经在城外扎营了,如今别无他法,只有殊死一搏,否则亡国绝代近在眼前。
军情紧急,慕容悉就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出去守城了。确定他走远后,李严才打开柜子,把南启嘉放了出来。
“小师兄,”南启嘉问李严,“你觉得慕容悉会利用我要挟殷昭退兵?”
李严颔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与他同战,却不敢和他交心。”
南启嘉不敢细想这些年李严都经历了什么,他以前明明是那样温柔赤诚的一个人,从来都无条件地相信所有人,从来都不屑以丝毫恶意揣测他人,现在却对自己的战友都充满了提防,着实令人心疼。
可眼下还不是伤感的时候,说正事要紧。
南启嘉道:“小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严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说话的语调毫无起伏:“没旁的打算,死守城门,守到最后一刻。”
南启嘉不知还能不能再相信殷昭,但她深知双方兵力悬殊,李严要和虞军硬碰,必然会兵败身死,她不忍看李严在她面前死去,便把殷昭曾经对她许下的承诺说给了李严听。
“小师兄,要不……降吧?”前有李成谏身死,劝降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却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