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员立刻闭上了嘴。
男人没有看他,而是隔空伸出手来,猛地握紧——
会议室中央的投影適时地亮了起来。议题八的图標,连同下面掛著的一堆提案也被张振华隔空抓起,他用力一甩,整个提案隨即飞入红色的虚擬垃圾桶里。
手势操作。
“菲涅尔教授说得没错。”將军的声音响起,“这些提案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似乎等待眾人消化这个判断。
“1024个名额,对於地球的八十五亿人口,是一个纯粹的、侮辱性的数字。”他的目光逐一扫过各国代表,“一旦我们真的开始討论谁是『政治艺术家,谁是『道德大师,爭论谁有资格决定这个名单,谁又有权力作出决选,而且必须在十天內得出结果,结果会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
“结果是。”张振华的声音继续,“在我们选出第一个『艺术家之前,人类就会在爭夺这微不足道名额的爭斗中自毁。这根本不是生路,而是陷阱,一个利用我们自身弱点,逼迫我们在內耗中自我毁灭的陷阱。“
他再次停顿。
“即便我们选出来了合適的名单,甚至把文明存续最所需的全部人才都筛选出来,而保存者也没在人数和身份上为难我们,接下来呢?”
他几乎没给其他人回答的机会,继续说道:
“什么算保存?人类会怎样被保存?是进入保留地?关进动物园?还是乾脆变成標本或者数字存档?如果假定以牺牲八十五亿人为代价,但我们甚至不確定人类能否確保存续,那么继续纠结如何妥协和玩弄文字游戏,到底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的结论是,关於艺术家名单的任何討论,到此为止。”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进行下一项议程,有人有意见吗?”
一秒,两秒……
迟迟没人反对,直到韩国代表好像终於下定了决心,怯怯地举起手来,刘默几乎看得到他手中那厚厚一沓申遗目录。
隨后,看到无人附和,他飞快地放下手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会议的焦点默契地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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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题九,”张振华按了一下桌前的按钮,“关於『保存者技术水平的初步评估。”
主投影亮起,显示出“信使號”的完整遥测数据,密密麻麻的参数和图表几乎塞满了整个页面。
“『放弃幻想,保存火种,”张振华开口说道,“这是迟建军在牺牲前传回的最终评估结果,这个判断基於他所能观察到的全部事实。”
他停顿了一下。
“但有一个关键问题。”
屏幕隨即切换到四位太空人的个人履歷,隨后一路滚动到底,最底下是迟建军的穿著太空衣、对著镜头微笑的照片。
“01並不清楚我们的后手。”张振华说,“信使號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评估的前提是——人类已经竭尽全力,无论地球保留了多少秘密,但『信使號星舰飞船確实展示了人类的技术极限,而它在『保存者面前,脆弱得……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无力。”
他下意识地用了一个有些过时的比喻。
“总之,这个前提並不成立。“
张振华的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那么,我们对它们已经知道多少?”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示意身旁准备好的科研组开始发言。
“对方飞船的表面有一层高吸收率的碳性吸波介质,远程扫描得到的有效数据很少。根据反演结果,我们推断飞船內层是一种厚实的高导电连续金属,置信度偏高。”
一位老教授站起身来,她把一沓图表都投到了会议室中央,虽然刘默完全看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