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轩捏了下白禾的手,全凭他决定。
白禾稍稍沉默,而后说道:“皇上,臣想私下见他。”
第142章提审温立庆
刑部大堂,明镜高悬。
身着绛紫色华服的白禾端坐于“明镜高悬”的横匾下,宛如刑部堂官,垂下视线审视着堂下的人。
堂下的人正是手缚镣铐的温立庆。
温立庆环顾大堂,只见到了白禾一人。他惊喜又疑惑,“白……白禾,你没事!真好,太好了……”
本来生得还算端正的温公子脸上仍带着淤青、水肿,看起来滑稽可笑,全然不见温家书院小少爷的风度、体面。
从他的反应可知,他直至此刻都不知道白禾从来没有“失踪”。
“温少。”白禾俯视着他,“你我多年同窗之谊,你为何害我?”
温立庆沉默了下,“……你都知道了啊。我没有害你。我是想救你。”
白禾:“?”
白禾几乎气笑了:“我险些被康王的刺客杀于间山,你却说是救我?温少此言,不觉可笑么。”
温立庆急于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让康王派人把你劫走!我知道你不能忍受雌伏……入宫,我不能阻止你入宫,可我能带你走!我们可以去南疆,甚至去海外,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从没想过加害你!是康王言而无信,是他害你!”
“你将我和皇上的行踪出卖给康王,换他的人劫走我,那皇上呢?”白禾一针见血问,“你知道康王得到了皇上的行踪将会派人行刺,刺客杀了皇上,便没人能及时追查我的下落,你就有机会带我逃走。”
温立庆大声为自己辩解:“那狗皇帝不是没跟你一起走!康王就是因为我给了他错误消息他一怒之下才失约不肯将你交给我的。”
白禾冷冷的勾起嘴角,“我若真死在康王手里,你当如何?”
“我……”温立庆一时语塞,然后咬牙切齿说,“我定会杀了康王!”
“同窗共度几春秋,曾经为知己,今朝成仇雠。”白禾用指尖狠狠捏住大案边缘,“你与康王合谋篡逆,直至此刻还要拿我作筏子!温立庆,你不忠不义、不知悔改、自以为是,你温家书院的声名皆要毁在你手里。”
“我分明是为了救你!”温立庆只觉自己冤死了,得知白禾失踪、康王失约时都不如此刻愤怒、委屈,“你有鸿鹄之志,难道真就甘心一辈子屈……从人下,给一个男人做娈宠吗?!你从来就不好南风的,不,你明明是厌恶的,你说世间之物阴阳相合才是正道,男子与男子悖逆人伦,读过圣贤书的都该不耻!”
温立庆激动得本就不忍卒睹的五官更加扭曲了。
落入白禾眼帘的却是这个人思想里的丑态。
白禾:“是,我曾经如此。”
愤懑的温立庆大口喘着粗气,直愣愣杵在堂下盯着他。听他承认,神情稍微缓和。可紧接着就听到白禾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勤奋读书,是为入仕为官,为了在父亲面前能挺直腰杆,令全家人对我刮目相看,再实现我一身抱负。入宫为……侍断绝我的仕途,因此我满怀恨意,不堪受此辱,在入宫当夜,我便要悬梁自尽。我死了,你再说帮我?”
温立庆怔住。以他对白禾的了解,这似乎确实是白禾会做的。
“更何况如今我该受的已经受了,却要跟随你浪迹天涯,从此做个无国无君、无父无家之徒,那这些我岂不是白受了?”
“白弟……”温立庆懵了,一时分不清白禾究竟是说气话还是在说什么。
“我过去埋头读书,以为圣人之言乃世间真言,读圣贤书、行圣人理的是君子。而今见着温少方知何为伪君子。”白禾冷笑,“我入宫前,你不说帮我,待我入了宫,得了宠,过上了我从前不曾有过的尊贵日子后你要亲手毁了我的一切。我只问你一句,为何。”
“你变了。”温立庆不敢置信地摇头,嘴里来回念叨,“你分明厌恶男风,正直识礼……狗皇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不信你是这样屈身事权贵、奴颜婢膝的人!”
白禾仍旧冷冷的审视着温立庆,他对这个人只有敌视,也并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害他。
但他想替原白禾问一句:为何?
温立庆依然是那句话:“我是为了帮你。你信我,我的本意是帮你!我怎么、怎可能会害你……你要信我。”
白禾松开了指尖,垂下目光。
如此一瞧,原白禾的一生也挺可笑的。
家人对他——卖子求荣;友人对他——见利忘义;皇帝对他——见色起意。
唯独他本人的意愿都无人在乎。甚至死后躯壳还要被他这只孤魂野鬼占据,真正的至死不得安宁。
真可悲。
白禾理了下衣袂,起身到大堂一侧的暗室门前轻敲,随即在温立庆惊愕的眼神下这扇其不曾注意过的门打开,刑部尚书侧身垂首立在门边。
从温立庆的角度看不清室内情况,不过他马上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白禾在门外唤了一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