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饱饭思宜|欲,孟榆不想和他在这儿大眼瞪小眼,陆修沂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转而建议:“想不想去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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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沂取出大氅替孟榆系上,又给暖手炉加了些新的炭火后,才塞进她怀里,带着她来到了院中。
朔风凛冽,寒意呼啸着从耳边刮过,陆修沂抱着她借助旁边光秃秃的树干,轻轻一跃就上了檐顶。
屋檐有些陡,瓦片又滑,孟榆有些恐高,低头望下去,瞬间就将酸软的腿忘了,只紧紧抱住陆修沂。
陆修沂满脸无奈,却又很享受这种被她需要的感觉,即便她勒得他很紧,紧到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他仍舍不得开口叫她松一松手。
他揽着她的腰,在稍平些的地方地坐下,直到双脚稳稳地踩在瓦片上,孟榆才敢松开手。
陆修沂将暖炉塞回她手中,暖意从掌心漏进四肢,驱散了凛凛寒意。
月色如水,铺在整个陇香馆中,像是凝了一层薄雾在上面,廊檐下点了四五盏灯,光影朦胧,灯火摇曳。
整个将军府像陷入了沉睡,四面围墙仿佛隐入了黑暗中,褪去了白天时的龇牙咧嘴,散掉了窒息可怖。
孟榆浑身都松泛了。
“以前在侯府住,我很喜欢爬上屋檐,吹着风,看着天,好像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堪,所有的偏颇都不复存在,我只是我,无须背负任何人的期望、愤懑和仇恨活着,庄妈妈不喜欢我这样,她说看着害怕,害怕我会跌下来,害怕我会磕得头破血流,可她不知道的是,我为了能爬上这里,费了多少力气,又付出了多少东西。”
陆修沂的目光仿若飘向了远方,像压了一块石头,沉沉的同时,又带着一种无以名状的悲悸。
和他相比,也许她还算是幸福的。
她有沈姨娘,有怀茵,一路走到现在,她遇见了太多太多对她好的人,比如宁穗,比如云安,比如葛伯……
“她知道。”孟榆倏然道。
“嗯?”陆修沂偏头看她,目露疑惑。
她又重复了句:“我说,她知道,庄妈妈她知道。”
知道他为了爬上这个位置费了多少心思,也知道他为了替他母亲讨回公道付出了多少,所以庄妈妈才会那般心疼他。
陆修沂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又转过头望向一片漆黑的远方,月光落到他身上,如栖身于雾:“也许你说得对,也许她真的知道。”
寒风钻进耳朵,孟榆愈觉清醒。
两人没再说话,陆修沂将头靠在她肩上,静静地看着悬在夜空的那一轮弯月。
直到暖炉的炭火燃尽,天边露出了半截鱼肚白,吆喝声从门外的巷子里悠悠漏进来,府内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捎带含着哈欠的低语。
万家灯火里,终于有了他的栖身之地。
孟榆打了个哈欠,水珠从眼眶里逼出。
陆修沂抬起靠得有些酸的脑袋:“还要不要再睡会?”
她下意识护住身子,警惕地看着他。
陆修沂有些好笑,忙举起双手:“真的只是单纯地睡觉,我保证不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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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沂确实没再动她,只是两人一觉就睡到了午饭时辰。
众人暗觉纳罕,但昨天发生的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因而也没人敢敲门打扰,连楮大人过来呈递军务时,听到此事后,都自觉地将文书放到书房就走了。
两人洗漱完,饭菜已经备好了。
因着半夜吃了一个肘子,孟榆现下还不觉得饿,环顾周围一番,却没见到知眠。
她蹙了蹙眉:“知眠呢?”
“回夫人,知眠姐姐今儿一早说,要到浔满楼去买夫人爱吃的烧鹅和卤鸭,估摸着半刻钟后也该回来了。”
回话的婢女叫画宜,也是新来的,一副十五六岁的模样,声音甜甜的,如春风掠过荒芜的山岗,听得人心情莫名上扬。
孟榆点点头,没再问。
陆修沂半夜没吃什么东西,如今倒是喝了一碗羊汤,又吃了些菜,也饱了。
“我今日还有事,要去一趟西营,你在家乖乖的,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让他们去做,只一件,”他一面起身,一面嘱咐她,“想去哪儿,等我回来,我陪你去。”
孟榆被他这话噎了下,不由得冷下脸:“即便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还是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