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一个断了腿的人,因再次见到亲切的孩子萌生出逃跑的切望。
“阿纲——”她反手抱住泽田纲吉,用她被砍断半块手掌的手,“我们逃走吧!哪里都好,跑到天涯海角、深山老林,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拜托你,带上我,去哪里都好,哪怕是死,也请让我跟着你。别丢下我,别自己走……”
“淳。我活不了了!”
彭格列教父沉声陈述着自己必死无疑。
懦弱也没关系,痛苦也实属常理。想回避,要结束,不想去面对,这都是正常的,他也有过这种时期。可现实不会因你蒙受过大量的伤害就轻饶过你。
泽田纲吉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与耳语厮磨贴近的是分分钟即将上演的别离,“在哭过累过伤心痛苦之后,直面你的命运吧。”
诉说着自己死亡信息的黑手党教父,克制而冷静。他望着女人的眉宇尽是怜惜,“白兰不会放过我,你明白的。”
生机里窒息,绝境中湮灭。
心痛如绞似刀山火海侵袭,世初淳猛地咳出一口血。
“这是什么命运!这怎么会是你和我的命运!”
“我还活着,你怎么会活不了?你分明还在这里!”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离开枯枯戮山赢得的短暂自由,促使她进一步落入更深的囚笼。
这该死的浮云翳日,与奔丧何异,跨过一座山峰又遇一处深海,无尽无休的苦厄不可匹敌。
莫不是真的要她剖出心来,才有资格纵情享乐?还是说,光是存活就是一种莫大的不幸。
生者皆有罪,存活即受业、
往日的坚定付诸一炬,所谓的执着可笑至极。八兆亿分之一的奇迹,没有在这个时空降临。
在有且只有一个的少年,携带他的同伴们击破绝望机织的夜幕之前,困守在绝地的人们,是实打实地在凄风苦雨里打熬。被毁灭的时空里的人们,经受的苦痛实乃真真切切,剎那的孤寂即为永夜。
以往珍惜不过的生命,在目击耳闻自己珍视的事物挨个消失殆尽之时,也就丧失了相应的意义。
本该死去的奇妙生物丘比再次出现,旁若无人地在剑拔弩张的战场散步。可祈祷祝愿的心意势必凝结出诅咒的果实,真乃四面都是悬崖,随处可见峭壁。
被告知了孵化者真相的女性,万念俱灰。她跪在尸堆里煎熬,要张开口喉咙却已失声。
倘若为他人而祈祷的祝福必然引发世界的大火,那她就私我到焚尽自己为止。女人徒劳地伸出手,要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千百次、上万次地祈愿,如果她没有出生过就好了。如今她要把它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