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被社团、补课、自家安排分散出去,操场却意外空了下来,只剩零零散散几个人在跑道边走路。
沈向榆从教学楼下来,绕过人群,才看见操场角落有人坐在看台最下层。
许长昭背着书包,手里拿着那本旧书,正用笔在什么地方画线。
他抬头看过来,冲他扬了扬那本书:“下来散步?”
“……好。”
沈向榆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台阶的距离。
操场上风有点大,吹得人睫毛发痒。
“你转学的事……”沈向榆先开口,“是因为——”
“家庭原因,路太远。”许长昭抢先说,语气跟在班里说的一样轻快,“官方说法。”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想法。”沈向榆看着前方。
“我自己的想法嘛……”许长昭想了想,“一半一半。”
“老师确实建议了。”他很诚实,“但最后签字的是我自己。”
“你就不后悔?”沈向榆问。
“现在不。”他笑了一下,“要是以后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
沈向榆沉默。
他听得出这句话里那点“硬撑”,却也知道——
对许长昭来说,“自己选的”这四个字,比很多东西都重要。
许久,他才小声说:“其实,处分那天……我有一点恨你。”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句太直接,也太真。
许长昭愣了一下,很快笑了笑:“那挺正常的。”
“你不问我恨什么?”沈向榆反问。
“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他耸耸肩,“不愿意说,我也猜得到一部分。”
“你觉得我把你当成需要保护的小孩,把所有事都自己包了。”
“你觉得我不问你就替你做决定。”
“你觉得——你明明想跟我站在一起,我却把你往后推了一步。”
他一条条说出来,语气不重,却句句扣在点上。
沈向榆狠狠攥了一下手指:“……是。”
“那你恨我,也还合理。”许长昭说。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辩解?”沈向榆看向他,“你就不怕我真的恨你?”
“我怕啊。”他笑了一下,“但我更怕你以后回头看,连恨的对象都没有。”
“什么意思?”
“就是——你把所有不甘心、委屈都往自己身上砸。”许长昭说,“觉得‘要不是我没站出来,要不是我太懦弱’,就不会这样。”
“那样的话,你会把自己骂得很惨。”
“我不太想看到你那样。”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听起来像是随手安慰,沈向榆却听懂了。
——在那间办公室里,他确实有一瞬间,是想把所有矛头都收回自己身上的。
“那你现在让我恨你?”沈向榆声音有点干,“这是什么逻辑。”
“勉强算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逻辑。”许长昭说,“你恨我,总比你一直恨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