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瞻听着眉峰轻挑,漆黑的眸子直望住她:“昨日谁说不想我走?撵我一天了,四姑娘原来只是在装相吗?”
嘲罢还不解气,两手捧住她的脸,又揉又捏,目光仔细瞧着,最后落到那张朝令夕改的唇瓣上。
被他搓揉得颊腮发热,他犹未放手,那目光形同猎网,不知不觉套牢她全身。知柔有些不自在。
她垂下眼,咕哝着:“我只是不喜欢你因为我劳累。你跟苏都也不合。”
魏元瞻便笑了:“我心甘情愿。”
又抚了抚她的脖颈,她抬起头。
“你还有什么话说?”他接着道。
这样的距离太磨人了,心跳“咚咚”的。
知柔给他瞧得忍不住,手攀去他腕骨,垫脚在他唇间啄了几口,又在他没趁火打劫之际,把人推开跑了。
温暖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怀中,魏元瞻有些迟钝地转眸,炽烈的阳光照住她的背影,他弯了弯唇,随后修整衣襟跟上去。
黍稷楼在城西最热闹的一条街上,下了马车,没走几步,渐听得哄闹人语。许多青年将后头一驾马车团团围困,拥簇着往这边送来。
“又是凌五公子。”知柔低言一声,脸上带着些叹服之色。
“小心。”魏元瞻靠过来,把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望走了拥挤人群,晴暖的日光再度洒来身上,他举目往门匾一瞧,眸光恰与二楼的男子相衔,正是苏都。
归朝久了,他身上半毫异域气息都不可见,发冠端正,衣袍素雅,是个清泠泠的廑阳公子模样。
眼望二人进屋,他未迎,仍立在窗畔,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元瞻看了一会儿,有一些说不上的情绪,后来只瞧知柔,道:“你来廑阳做什么?”
甫一见面,不得半字寒暄也罢了,张嘴便是质问,知柔真正的因由便讲不出口,干涩地笑了下:“只你来得?”
观她活动灵便,想是一路顺遂,苏都就没问其他,脚步朝前迈了迈,在圆案旁撩袍落座。
瞟她一眼:“你不是答应等我三个月,就这么着急?”
知柔被他追问得不悦,因魏元瞻在,适才忍着:“唤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若只图数落几句,便省了吧。你我各有去处,何必相扰。”
话间踅足,后头扬声问道:“你往哪去?”
他顿了顿,“辛夷公子的身份,我已查明。你不必再去凌府试探,凌氏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不料他的动作如此之快,知柔稍稍站定,转过身:“他是谁?”
“此人不涉其案,你无须知晓。”
又是这样淡淡的语调,仿佛什么都与她不相干。知柔心内冷笑,不待他下一句,抬脚就走。
魏元瞻见识过知柔的脾气,在苏都那声刚一出来,他便打开房门,眼梢默然地朝他一望。
苏都扶案拔座:“妹妹!”
知柔止步,清秀的眉尖悄悄弯折。
待她回过身,苏都放软了语气,袖袍一请:“你坐。”望向魏元瞻,“魏世子,容我与她说几句话。”
魏元瞻审视他几眼:“自然。”轻声对知柔道,“我在楼下等你。”说着闭门出去。
空荡的房中不知哪里吹来几簇鲜花,滚落在桌上,被一只素手捻去,知柔拂衣坐了。
苏都半晌才问:“阿娘知道你来此?”
“知道,也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一怔,似不曾算过这个答案。
知柔观察他几许,炽热的阳光在他脸上挹动,不知在想什么。
她索性把一折逐息石从绣囊中解出来,放在案面:“我离京郊不过二十余里,便遭人截伏。此物,是自那宵小身上取下的。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和你一样身在局中。若你不能跟我互通有无,那往后我的事,你也休要插手。”
“有人追杀你?”只听了前一句,苏都撂在膝上的手一刹握拢,再看那节骨状的石头,眸色愈沉,“谁做的?”
知柔摇头:“人死了,没问出话。”坐直了,“横竖能令异族俯首听命、为之效死之人,放眼国朝,应寥寥无几。待我回京后,自会细查。”
苏都不置可否。